羽嬛的部落格

第八章　劇未央（二）

　　離開「翠海山莊」沒多久，靳玄就接到江宏達打給他的電話，說警方已經逮到小米了。

　　靳玄除了驚愕還有懷疑。為什麼之前花了一個多星期連一點影子也找不到，這次不到一天就可以抓到人？

　　又想到剛才柴莫亞說的話，不禁懷疑柴莫亞真有這麼神嗎？竟然可以未卜先知？

　　小米被帶回江宏達所在的刑事警察局，所以靳玄也開車前往那裡。直到真的在警局看到被上了手銬的表妹，他都還存在於一種不可置信的狀態。

　　見到靳玄，小米嘴角泛起一絲譏誚的冷笑。

　　「她什麼都不肯說，什麼都不承認，就會冷笑。」江宏達湊近靳玄身邊說道。

　　「你們偵訊過她了？」

　　江宏達搖頭，「只是先問了幾個問題，偵訊室有人在用，要完整的釐清案情，我是覺得還是正式一點，在偵訊室裡問她比較好。」

　　應該說，小米犯下的案子太復雜又歷時多年，他必須要好好的、安靜的，在一個無人干擾的空間下進行訊問。

　　「小米，把一切說出來吧，就算妳不說，光是西碧‧湯瑪斯女士提供的證據，以及妳綁架明儀、囚禁小軒，這些就夠妳做一輩子的牢了。」靳玄走向小米，在她面前蹲下，與她平視。

　　小米勾起唇角，慢慢說道：「那又怎麼樣，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，我會讓妳內疚一輩子。」

　　「你不說，我什麼都不知道，又怎麼會內疚？」像是和小米槓上了，靳玄故意刺激她。

　　沒等到小米的回應，靳玄倒是聽到旁邊的江宏達說道：「啊！偵訊室可以用了。」

　　江宏達指揮兩名警員將小米帶進偵訊室裡，然後對靳玄說：「偵訊這種事就交給警方，有需要的時候，我會通知你進去。」

　　這種公事公辦的口吻，靳玄聽了有些反感，沒好氣的說道：「小心被她催眠，不要怎麼放走她的都不知道。」

　　江宏達一呆，不曉得靳玄口氣這麼衝是在衝什麼。

　　靳玄嘆了口氣，「抱歉，別放在心上。」他也不曉得自己幹麻要這樣，江宏達也不過是按照規矩行事而已，於是不再說什麼，只是在椅子上坐下等待。

　　十幾分鐘後，江宏達就從偵訊室裡出來，靳玄嚇了一跳，這還是他見過最短的一次偵訊。

　　不過可能嗎？十幾分鐘就交代完這五年來發生的事，還有所有令人匪夷所思的犯案手法？

　　「不行，她提出要求，只願意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柴莫亞，我得請示上級看能不能這麼做。」江宏達一出來就氣呼呼的說道。

　　靳玄從椅子上站起，不以為然的說：「有差嗎？不是一樣要有警員在一旁作筆錄？就算沒有警員，也會錄音吧？」

　　「不一樣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串通好作假，而且……」江宏達皺了下眉說：「不是我不信任柴莫亞，而是他太愛她了，我怕他會很容易就被她催眠。」

　　靳玄點頭，被催眠者進入催眠狀態的要件，第一就是對催眠者的信任。小米就是故意提出這個要求的吧？而且，她真的要把實情說出來的話，告訴誰不是都一樣，可見得她一定又有什麼計畫。

　　「用監視器觀察吧，情況不對至少可以衝進去。」

　　江宏達想了想，覺得這個建議倒是可行，遂趕緊通知柴莫亞來警局。

　　半小時後，柴莫亞抱著女兒來到警局，他將佳佳交到靳玄手上說道：「臨時找不到人帶，你……」

　　「我會幫你顧好女兒的。」靳玄誠懇的點了下頭。

＃　＃　＃

　　「我沒想到你會出賣我。」

　　偵訊室裡，小米一見到柴莫亞，就露出一臉自嘲的苦笑。她本來很容易就能躲過警方的追緝，但這一次，不管她怎麼躲，警方都可以在短時間內找到她，害她藏匿地點換了一個又一個，最後終於發現，自己的衣服下擺被黏了一個小型的發射器，才會讓警方那邊的追蹤器追蹤到方位。

　　可惜，她發現已經晚了，她藏匿的地點已經被警方包圍。

　　「逃亡的生涯不適合妳，妳適合在陽光下，快快樂樂的生活。」在他眼裡，從來小米就是陽光的、熱情的，那種陰沉算計不是她的本性。

　　柴莫亞就坐在她對面，在警方的要求下，他們只能隔著桌子交談，不能有任何肢體接觸。

　　「真自私的想法，你又不是我。」翻了下白眼，小米沒好氣的說道。

　　其實，她心裡對柴莫亞倒是沒有太多的怨懟，因為她在心底，對他是有著深深的歉疚。

　　「對，我不是妳，所以不能明白，妳為什麼喜歡吳成恩，又為什麼為他犯下一連串的殺人案？」柴莫亞凝視小米，語氣很輕，顯示出他的疲累。

　　聽到吳成恩的名字，小米身軀明顯一僵。旋即又恢復鎮定，「我會把一切告訴你，因為……這是我欠你的。」

　　「妳不在乎了嗎？坦承一切妳這輩子就算結束了。」柴莫亞眼神裡流露出濃濃的哀傷。

　　小米別過頭，不敢觸及他的眼神，語氣有些微怒的說：「你──真是氣死我了。難不成你還要勸我什麼都不招認嗎？反正已經沒有差別了，都被抓到了，江警官防我防得要死，何況要催眠一個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──算了，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，總之，他們手中已經掌握不少可以治我罪的證據，都招了也沒什麼大不了，讓表哥得知真相更好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！都是他造成的！」

　　說到後來，小米面容變得猙獰。

　　深吸了好幾口氣，她閉上眼睛撫平自己激動的情緒後，慢慢地開口，陷入回憶裡……

　　她這一說就是好幾個小時，中間除了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幾口水之外，都一直在交代案情。

　　柴莫亞只是默默聽著，不打斷也不詢問，直到小米說完，他才開口說道：「妳知道妳剛才說的一切，警方都已經錄音起來了嗎？」

　　小米揚起淡淡的笑容說：「知道。」

　　「知道妳還──」

小米輕輕淺淺的説：「莫亞，我想將這些親口告訴你，不是要你為我難過，或是對我批判，甚至諒解我做的一切。我只是想要在說完這一切之後，跟你說，我是真的很愛你，因為愛你我決定嫁給你，因為愛你，我希望擁有我們的孩子，但同時讓我對自己感到迷惘，好幾次，我都不曉得自己在做些什麼，只覺得很憤怒，情緒失控又瘋狂，到後來，我已經有些搞不清楚，我究竟參與其中，還是，只是個旁觀者。」

　　柴莫亞古怪的笑了一下，他想小米怕是人格分裂了吧！愛他的只是其中的一個小米。

　　「我要說的都說完了，別人信不信我，都無所謂，莫亞，但願你是相信我的，現在的我對他已經沒有半分眷戀，我的執著不是為了他，是靳玄的欺騙和傷害。」

　　小米的眸光很澄澈，這番話說得沒有半分虛假。

　　「我知道了。」柴莫亞心底嘆了口氣，是他不夠愛小米，還是太愛所以會嫉妒、會在乎。但，人家說，真正的愛是能包容、諒解對方的一切，無私的付出不求回報。

　　在愛情上，真的有人能做到這麼聖人般的愛嗎？

　　在聽小米解釋之前，他為靳玄單方面的說詞，誤解她至今仍對初戀情人念念不忘，讓他嫉妒到要發瘋，痛苦到快要死掉。

　　如果不是有女兒要照顧，恐怕他已經自我放逐，頹廢度日了吧！

　　面對柴莫亞淡漠的反應，小米心裡很難過，但臉上還是掛著淡雅的笑容。這樣也好，如果莫亞不相信她，那傷痛也許會少一點。

　　「你出去吧，該說的我都說了。替我……好好照顧佳佳。」

　　她的女兒啊！香香軟軟的身體、可愛的小臉，她再也抱不到、看不著了。

　　柴莫亞站了起來，在轉身離開前說道：「我會的，小米，我相信妳說的，還有，我愛妳。」

　　他離開了，關上門的那一剎那，小米流下眼淚，帶著幸福的微笑。

待續．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