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斷魂曲(二)
由於左憫軒未成年,所以在警局接受警方的訊問時,理應由監護人陪同。然而他的監護人林仙梅就是本案的死者,因此只好由屬於監護人這一方的親屬──他的兄長靳玄陪同接受訊問。
訊問的過程並不順利,左憫軒坐在椅子上害怕的發抖,除了「我不知道」這四個字外,什麼都回答不出來,讓警方完全沒輒。就連靳玄也無法從他口中問出比警方更多的消息。
「大樓監視器沒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,現在只能等兇刀上的指紋鑑定。」警官對坐在左憫軒旁邊的靳玄說道:「靳先生,目前情況對你弟弟很不利,照監視器顯示,他返家的時間最接近死者被殺害的時間,他衣服上又沾有死者血跡,要是他再不開口說出他回家之後發生的一切,等兇刀上指紋鑑定確定有他的指紋,檢察官一定會對他逕行起訴。」
「我明白。」靳玄很清楚警方的立場,但心裡也有說不出的矛盾。有件事他沒有和警方說,那就是在小軒打電話告訴他母親死亡的消息時,說的是「我殺死了媽媽」。
這件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講,就連陪他一起回家的柴莫亞也沒有,他只和柴莫亞說小軒打電話給他,說下「媽媽死了」四個字,就掛斷電話。接著就是他們趕回家,發現林仙梅遭殺害,然後報警處理的一連串事件。
對靳玄而言,他不願相信真的是弟弟殺死母親,可是種種跡象顯示出的結果,左憫軒確實有最大的嫌疑,而且最重要的是,左憫軒在電話裡早就已經向他坦承了殺人。只是當他回家後,小軒卻變得什麼話也不肯說,甚至一切都說不知道。
當然這可以理解為,左憫軒打電話的當時是剛殺了人驚慌失措,所以只想到趕緊打電話給最信任的親人,坦承自己的過失,而經過一段時間冷靜下來之後,害怕殺人產生的法律責任,所以開始裝傻推託。
不過,這是站在一個明白一切的第三者的立場,會將左憫軒的行為做這樣的理解。至於靳玄,他雖然是明白一切的第三者,可他的立場同時也是夾雜可能殺害母親的嫌疑犯,以及嫌犯是自己的親弟弟之間。
這樣的角色,讓他進退維谷、左右為難。有些事想說卻不能說。
經過幾番思索,他決定不說出這件事,或許這形同包庇,但他覺得這麼做比較好,他想私底下搞清楚一些事,好比……弟弟為什麼要殺了母親?他又為什麼忽然跑回家。
以及這次的事件和「那個人」有沒有關連。
訊問的警官在交代了做記錄的警員幾句話之後,才又對靳玄說:「暫時你可以帶你弟弟回去,不過你們必須隨傳隨到。」
靳玄點頭。他知道警方說的是好聽了,其實接下來若是還要再進警局,應該就是警方找到證明兇手是誰的證據,等著讓檢察官做起訴處分。
帶著小軒離開偵訊室,靳玄意外的看到江宏達在這間警分局內,他正在和一名警官說話。而江宏達似乎在他從偵訊室出來後,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但那僅僅是電光石火間的事,他不太確定自己是否看錯了,因為江警官沒有對自己有任何表示,繼續和那名警官說話。
正邊拉著弟弟手臂走向門口,邊想著是否該過去和江宏達打聲招呼的同時,江警官倒是已經結束談話,朝他走去。
「靳玄,我是來找你的。」
靳玄猛然頓住腳步,江宏達的話讓他感到意外。但他突然停下的動作,也讓低著頭跟在他身後的小軒來不及駐足而撞上他的肩膀,始終低垂的頭微微抬了起來。
「你知道我在這裡?」靳玄的聲音充滿疑惑,不過下一秒他就猜到可能是誰通知江警官了。
「柴莫亞把事情都告訴我了,他不放心,讓我過來了解一下情況。」江宏達看著靳玄,神色間頗為擔憂地說:「林警官底下有幾個我的舊識,我知道警方在你家沒搜到什麼東西,線索太少,也找不到兇手殺人的動機。」說到「兇手」那兩個字時,他有意無意瞄了左憫軒一眼。
他就知道一定是那對夫婦,不過他本來就想找江警官,現在倒好,省了不少時間。靳玄看了下時間,已經下午四點,折騰了幾個小時,現在餓得很,於是說道:「邊走邊說吧,順便一道用餐。」
江宏達一點頭,靳玄就拉著弟弟往警局外走,而左憫軒攏起了眉不知在想些什麼,這一幕剛好落到江宏達眼裡。
事實上江宏達在聽聞這樁命案之初,並沒有太多的驚訝,因為發生在靳玄身邊的事,永遠都是讓人震驚的,而他,大概已經被嚇過頭,有點麻木了。所以,在來這裡的路上,他才能保持清楚的理智來思考。
從到現場蒐證的員警口中聽聞的消息,兇手肯定是林仙梅的熟人無疑。
林仙梅死前沒有掙扎,家裡門窗沒有遭破壞的痕跡,沒有任何凌亂、翻弄過的現象,保全系統是完好的,大樓管理員沒看見可疑人物,監視器也沒照到不明人士進出大樓。
唯一的線索是林仙梅兇前插著的一柄兇刀,左憫軒身上的血衣,以及左憫軒回家的動機。
感覺起來案情單純的不可思議,兇手應該很明顯就是左憫軒了,只差他親口承認自己殺了母親而已。
不過,案情越是這樣淺顯,他就越覺得事有蹊翹。
「江警官,你是開車來的嗎?」出了警局門口,靳玄回頭問道。來的時候,他和小軒是被警車載來的,現在只能依靠江宏達了。
「我車停在那邊,你們一起走過去吧。」江宏達身手指向對面路邊停車格。
一面走,他一面想著,待會該如何誘使左憫軒說出實情,這命案的背後,不曉得是不是又隱藏了驚人的秘密。
待續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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