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揭謊言（二）
靳玄猜到警方應該是為昨晚的命案來的，鬆開手，不打算進去了，臉色陰沉的說道：「兇手已經招認為什麼要殺了我兒子嗎？」
他昨夜沒見到兇手，只知道是一名值夜班的育嬰室護士。
「嗯……她是在精神失控的狀態下做出這種事，可惜不記得自己為什麼突然發瘋，她也沒有精神科的就醫紀錄。」
警員的用詞相當小心，但仍擋不住靳玄的怒氣。
「不記得！如果殺了人都能用不記得三個字解決，還要法律做什麼！」
見多這種被害者家屬的怒火，警員臉上雖然尷尬，但還是好言說道：「警方當然會調查清楚，現在需要你幫一點忙協助我們。」
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：「根據精神衛生法第章第三條的敘述：『本法所稱精神病，係指思考、情緒、知絕、認知等精神狀態異常，致其適應生活之功能發生障礙，需給予醫療及照顧之疾病；其範圍包括精神病、精神官能症、酒癮、藥癮及其他經中央衛生主管機關認定之精神疾病。』這些法律上訂定的現象，她完全沒有，而且就她的同事和家人口中所述，平日也相當正常，經過一些測驗，初步判定她並不是精神病患者。」
聽到這裡靳玄心裡已經有底，警方這番話不過證實他的猜測，他兒子的死亡不是意外，而是一起預謀殺人，真正的兇手，就是那個人！
想到那個人，他胸口又一陣悶。
真的是小米嗎？會不會還是一個陰謀，讓他疑心自己身邊親人的陰謀。小米、小軒、明儀、柴莫亞，真要懷疑起來，這幾個人都很瞭解自己的生活圈，難道每一個人他都要去懷疑嗎？
「你怎麼了？還好嗎？」
眼前這帶有一絲緊張與關切的詢問聲，拉回靳玄的思緒，他這才發現自己竟不自覺握緊了拳頭，一拳搥在牆壁上。
這會他才感到手好痛。
甩了甩手，他說道：「沒事，警方需要我幫什麼？」手痛死了，這句話他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。
「警方是懷疑，她可能與你，或者尊夫人有仇，所以要請你確認是否和她有什麼過節。」警員拿出一張那嫌犯的照片給他。
「我沒見過她。」靳玄搖了搖頭。
「你陪尊夫人來產檢時，也沒見過？」
「沒有。」
靳玄的回答讓警員皺了下眉，陷入沉思。
警方不知道魏明儀的產檢都不是前來醫院做檢查的，而是有專門的醫生前往「翠海山莊」，所以根本不可能在醫院碰到什麼人而結怨。
忽然，病房裡傳出「砰」地一聲巨響，像是有東西倒地的聲音。靳玄吃了一驚，急忙開門進入。
病房內，魏明儀醒了，她整個人趴跪在地下，點滴架也倒在地上。剛才發出的巨大聲響，就是點滴架倒下的聲音。
「明儀！」靳玄叫了一聲，匆匆跑過去將她扶起。「妳怎麼自己下床了。」
「孩子，我要去看我們的孩子。」聲音很虛弱，魏明儀攀扶在靳玄手臂上，蒼白的嘴唇吐出這幾個字。
「明儀，妳乖，先躺下好不好？」無奈地輕聲哄著，靳玄雙拳緊握了一下，孩子的死，他心裡的傷痛不比魏明儀來的少。
扶著她坐回床上，但魏明儀死活不肯躺下，緊緊抓著靳玄手臂說道：「求求你，讓我看看孩子，他還好好的躺在育嬰箱裡對不對……讓我看看他……」
靳玄雙手按住她肩頭，狠心地大聲說道：「明儀！你清醒一點，我們的兒子已經死了！他已經摔死了！」
他的大吼成功的讓魏明儀愣住了，但只過了幾秒，她就緩緩搖著頭說道：「你騙人，你們都騙我，一定是你們害怕他會給你們帶來血光之災，所以把他藏起來了對不對！把兒子還我……把他還給我……」她哭了，雙手用力搥打著靳玄胸膛，聲嘶力竭的，說著一遍遍：「把兒子還我、把我的孩子還我。」
靳玄只是任她搥打，然後緊緊的抱著她，除此之外，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敉平她心裡的傷痛。
門口的警員撓了撓頭，現在這情形，他也不確定還要不要問魏明儀是否認識兇手了。照她那失控的情緒，說不准會發瘋的衝出醫院去找兇嫌算帳。
悄悄的替他們關上房門，警員決定暫時離開，先從別的方向進行偵查。
＃ ＃ ＃
好不容易哄得魏明儀情緒平復一點，靳玄抽了空打電話給江宏達。
現在魏明儀的情況不能沒有人看顧，而且最好是信得過的熟人，所以他選擇江警官，一方面他是魏明儀的舅舅，長輩的話她也許比較聽得進去。再者，江宏達是警察，在這裡他比較放心，以免那個人也將魏明儀列為殺害目標。
這樣他才能放心的前去找表妹小米，好好的試探試探，看看究竟那個屢屢陷害於他、害他家破人亡的人，是不是就是這個他最親近、最保護的表妹！
他打電話給江宏達用的理由輕易就讓江警官相信，因為連續兩天沒睡好覺的他，看起來真的很疲憊，所以當他說自己想回家睡一下，順便整理一些盥洗用具帶來醫院，要江宏達暫時來替自己照顧魏明儀，江宏達二話不說就答應了。
和江宏達交接後，靳玄借了他的車子，開往「翠海山莊」。路上他先打了通電話給柴莫亞，得知他出門前往公司，不過小米在家但可能還在睡覺的消息。
然後他開始想試探小米的方法，想了幾十種，最後都被自己否決，因為那些都太過明顯疑心她是兇手。
依小米的個性，一被懷疑，肯定是立即擺出不悅態度，那時要再說什麼都不可能了。
而且最讓他煩惱的，是他心裡在相信小米與懷疑小米之間的拉扯，讓他害怕，害怕得到的真相是他所不能承受的。
反反覆覆思索間，他已經到翠海山莊。
車子在門口停下時，他打電話給小米。大概是柴莫亞電話通知過小米他會來的事，所以他一打電話，小米接起來便要他將車停進車庫，而車庫鐵門也在這一瞬間緩緩上升。
將車停妥，回到大門前，小米已經站在門口等候。她看起來精神不太好，這兩天來回往醫院跑，她也夠累的。
看到小米這模樣，靳玄又不禁對自己對她的懷疑感到愧疚。
他應該要相信自己表妹不會做出那麼可怕的事，他一向認為自己很了解她的，不是嗎？
「表哥，幹麻站在門口，快進來。」小米疲累的面容揚起一抹淡淡的笑。
踏進屋裡，靳玄在沙發上坐下，見小米往廚房走去，說道：「不用準備什麼，妳也過來坐下，我們聊聊。」
小米背影僵了一下，說：「我還是倒杯茶吧，我自己也想喝。」
當她端了兩杯茶出來，在靳玄右邊的單人沙發上落坐後，靳玄便開口說道：「小米，有件事我想聽聽妳的想法。」
「表哥想說什麼？」小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。
「這兩天我在整理我媽遺物時，看到她寫的一些東西，讓我想起從前一些事，關於妳車禍前發生的事，現在妳還對那件事耿耿於懷嗎？」他故意不提起是什麼事情，想看看小米的反應。
小米眉頭很輕微的蹙了一下，「哪件事？」
「造成妳發生車禍的那件事。」
「我忘了。」小米又喝了一口茶，神色自然的說：「你不是知道我車禍醒來之後，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？」
靳玄靜靜凝視她一會兒，說：「嗯，是我忘了，忽然看到那段往事，我有些激動。妳……會想知道為什麼發生車禍嗎？」
小米斂下眼眸，避開靳玄的注視，「都過去了，我想那不會是一段愉快的記憶，我不想知道。」
以小米的個性，對什麼事情都很好奇，不管是關於自己的還是別人的，但這件事她卻一點都不想知道，引起靳玄的懷疑。
不過，他還是不動聲色的說：「不要知道也好，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，不要記掛在心上，惹得自己痛苦。」
小米一口將茶飲盡，把杯子放下後，對靳玄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，「表哥，你是在為我擔心嗎？那場車禍雖然對我造成很大的傷害，但現在我過的很好，不想再想起那件事。倒是表哥你……現在我比較擔心你和明儀姊，還有小軒。」
被她不著痕跡的轉開話題，靳玄暗暗發愁，雖然隱隱覺得表妹對自己車禍的原因，一點都不想知道的態度有些奇怪，但事情都過這麼久了，也許她真的已經釋懷。
可是，在他身邊發生的一連串不幸事件要怎麼解釋？從一開始經紀公司的負責人季子泱，到劉一新、郭茹瑛、柴昊，甚至他前往Ｃ國拍戲遇到的段家姊妹，雖然段氏姊妹的陰謀不能確定和那人有關，但假設也是的話，小米都是和他們有所接觸的人，要設計他們，讓他們變成她利用來作案的工具，自然也比較容易，因為他們會對她卸下心防。
要對一個人施展催眠術，最重要的就是要對方對施術者產生信任，這樣催眠的效果才會達到最高。
照這樣看來，自己身邊要同時與季子泱那些人有接觸的，除了小米，就是柴莫亞比較可能。小軒不認識季子泱、劉一新和郭茹瑛，就算小軒有辦法接近他們，也需要有時間去調查他們的行蹤，並且取得他們的信任。
左憫軒有這麼多時間嗎？
從後面的幾次命案來看，小軒都和自己或母親待在一起，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單獨接觸那些人，而且他想通一件事，以柴昊那次命案來說，柴昊說了當初是在國內時就選定小米的伴娘劉雲欣為下手目標，以便在她死後取走她的靈魂，做成木偶巫靈。
既然是在國內就選定的，代表柴昊在國內就已經被催眠了，但那時小軒上下學時間正常，自己又大多時間都在家，小軒沒可能有機會去催眠柴昊。
再說魏明儀，她就更不可能了，她拍戲的時程他一清二楚，而且就和柴莫亞一樣，他找不到她害自己的理由。
所以這樣看起來，有痛恨自己理由的，又是他身邊的人，只有小軒和小米。從兩人日記中就可以知道前因後果。
但這中間又以小米嫌疑比較大，因為她更了解自己，而且有更多的機會和時間去犯案。
「表哥，你臉色好難看，要不要去樓上房間休息一下？」見靳玄臉色陰晴不定，小米關心詢問。
「沒事，不過想到命案，頭很痛。」靳玄半真半假的說。
小米說道：「小軒是不是真的很恨二阿姨？說實在，從前二阿姨對小軒的態度，真的很糟，好幾次我媽都跟我說她看不下去了。」
「是嗎？」
靳玄那不冷不熱的語調，讓小米尷尬的扯了下嘴角，「是啊，表哥不是也知道，以前二阿姨對誰的態度都不好，對小軒更是漠不關心，我想就算小軒再傻，也是有感覺的吧？」
或許是心裡對小米已經有了芥蒂，所以現在不管小米說什麼，靳玄發現自己都不自覺會有反面的想法，像現在，小米說出這番話，他就覺得她是故意要自己認定小軒就是殺死母親的兇手。
「沒錯，小軒當然會有感覺，妳應該不知道小軒根本沒有智能不足，他是裝的，一直都是！」
「啊？」小米驚訝的叫了一聲，「真的假的？他……他的演技也太好了吧！」
靳玄看著小米，忽然笑了，說道：「是啊，他的演技連我都騙過了，看樣子他和我一樣，都遺傳到母親的演戲細胞。」想到母親明明很關心自己和小軒，但以前表面上總是裝作一副漠不關心，冷冷淡淡的態度，他就知道母親有多會演戲。
表哥怪怪的，小米被他那帶笑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，扭了扭身體說道：「呵……遺傳……也對，表哥這麼會演戲……」
「對了，我來還有一件事要問妳，這段時間都是妳照顧明儀的，那妳知不知道，明儀有沒有和什麼人結過怨？有沒有接觸過醫院裡育嬰室的護士？」
小米愣了一下，搖頭道：「怕被狗仔發現，明儀姊根本沒有出門，又怎麼和人結怨？而且育嬰室的護士不是確定是忽然發瘋才……」後面的話她不忍說。
「噢，是我糊塗了，以明儀的個性，也不可能和人結怨。我是被警方的話給影響了。」
「警方懷疑你還是明儀姊與那名護士有過節？」小米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「是啊，警方想得太簡單了，不過這事應該也是『那個人』的傑作吧！」靳玄難過的閉上雙眼，想到自己才出生不到一天的兒子，就這麼夭折了，他心裡的痛，無法言喻。
小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，這段時間靳玄聽到安慰的話難道還少了？不說也罷。
再度張開眼睛，靳玄深吸口氣，調整心情說：「我該回家一趟，整理一些東西再回醫院，這段時間明儀情緒不穩，不看著她我不放心。」他說著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。
小米也跟著站起，一臉擔憂的說：「表哥，你也別太累了，自己的身體也要顧好。」
「我會的。」靳玄點點頭，往大門走去。
他的步伐是沉重的，因為經過這番對話，他已經確定了一些事。
僅僅小睡兩個小時，他就醒了。
事實上這兩個小時，他睡得也極不安穩，緊繃的情緒鬆懈不下來，鬱積在心裡的煩惱未消，他如何睡的好？
匆匆收拾了幾件衣物，他就開車回到醫院。
江宏達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，原本在打著瞌睡，聽到開門聲就警覺的醒了。多年的警察讓他警覺性很強，尤其他知道靳玄和魏明儀身邊處處充滿危機。
「是你啊，怎麼這麼快就回來，沒在家多休息一會？」
「想睡也睡不著，麻煩你了，江警官。」
江宏達伸了個懶腰，「哪裡的話，明儀是我外甥女。真不曉得你什麼時候才肯改口叫我一聲舅舅。」
提到這個靳玄就一臉無奈，也不是他不肯，而是還沒結婚，而且明儀還在演藝圈，有諸多無奈。
「怎麼這幾天都沒見到夫人？」靳玄忽然想到明儀的舅媽這幾天都沒來看過明儀。
「她上星期就去美國看勇濬了。明儀的事我沒和她說，不想她擔心。」
靳玄點頭，江宏達的兒子在美國唸書的事他是知道的。
「對了，江警官，關於小軒收到那封郵件的事，你有打算和林警官說嗎？畢竟現在在調查我媽命案的是林警官。」
江宏達說道：「我還以為你不會提這件事了呢！你是不是隱瞞了些什麼？」
靳玄呼吸窒了一下，沒想到還是讓江宏達看出郵件端倪，不過他不想再顧慮什麼了，經歷這麼多年的惡夢，傷害了這麼多人，他不能再猶豫不決。
「江警官認得那郵件中的少女嗎？」靳玄開口反問。
「似乎有些熟悉，如果我猜測不錯，那是小時候的米琪琳。」他本來是不確定的，不過再靳玄看到照片時的表現，以及現在反問的話，他就百分之百確定了。
「果然逃不過你的眼光。」靳玄目光沒有看向江宏達，而是轉頭看著熟睡中的魏明儀，然後說道：「沒錯，是小米，不過也不能確定郵件內容是不是假造的，不是嗎？」
江宏達皺眉說道：「你是不相信小米會做出那種事，還是想替她脫罪？」
「也許……都有吧！」靳玄不諱言，接著又轉口說：「不過那是在我確定一件事之前，現在我打算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，只有你，我也只相信你能調查出事情的真相。」
江宏達知道即將有重大的關鍵要突破了，神色凜然地凝視著靳玄。
靳玄很快的開口，用略為急促的語調，道出小米十三歲時的遭遇。
十三歲時的小米在網路聊天室認識了一個大他六歲的男人，那男人十九歲，家裡是開貿易公司的，很有錢，雖然還在念大學，不過已經結婚，只是小米並不知道。
他們秘密交往了將近半年，不知怎麼被林仙荷發現，而且知道那男的已經有家室。那男的怕被告誘拐未成年少女，所以開始避不見面。小米始終不相信那男的已經結婚，因為她很難相信對方才十九歲就已經結婚，所以認為他是受到林仙荷的威脅才不和她見面。
小米非常愛他，尋死覓活也要和他在一起，林仙荷怒斥女兒，她認為才十幾歲的小孩懂什麼叫愛情，只是被一個爛男人的甜言蜜語沖昏了頭，結果就是和兩人大吵一架，小米和母親關係變得很糟。
小米被禁足了，即使去上學，林仙荷也要靳玄監視著小米，因為他們唸的是同一所中學，上下學都由靳玄陪同。
有一次小米故意甩掉靳玄，偷偷跑去找那男的，雖然沒有見到，但回家時，這件事被林仙荷知道，小米被狠狠打了一頓。
小米自然知道是靳玄告的密，所以有很長的一段時間，她都不理靳玄，雖然靳玄依然每天上下學和她走在一起，但兩人沒說過一句話。
直到某一天，小米說她只想再見那男的一面，只要從他口中聽到分手兩個字，她就會徹底死心。
靳玄當時也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，對於每天這樣監視表妹早就覺得麻煩了，而且當時又遇到父母離婚，他心情也糟糕的很，就答應小米的要求。
沒想到那次，那男的父母非但不讓小米和兒子見面，還出言辱罵小米一番，將她從門口趕走。只是小米一副不肯放棄的樣子，死賴在門口不斷按門鈴，靳玄看不下去，把她拖走，在小米的反抗下，心情煩亂的他口不擇言的罵了小米一句「不要臉」。
就因為那三個字，小米氣憤的甩開他的箝制，奔到馬路上，因此發生車禍。
聽完靳玄的敘述，江宏達皺起眉頭說道：「可是小米寄她的日記給小軒要幹麻？而且這和你母親並沒有關係啊！」
「有關係，這關係我也是剛剛才想通。」靳玄頓了一下說道：「昨天我發現母親收藏的一些相片，裡面有一張背面寫著『怎麼會這樣呢？結果不應該是這樣的，阿玄，媽媽做錯了一件事，害了小米……』，到昨天我還沒弄懂這段話的意思，不過現在我懂了，那張照片的時間，是在小米發生車禍之後拍的，我母親那時雖然和我爸離婚，但還是很關心我的生活，她……偷偷拍了我不少照片。
「在小米車禍之後，很長一段時間我有自閉的傾向，我猜小米日記中提到的那段『她為什麼要這麼雞婆，告訴媽媽那件事……』這段寫到的『她』，指的應該是我媽。」
江宏達暗讚靳玄的記憶，才看過一遍的東西也能記得。「好，這只能說明，小米對你母親向她母親告密這點確實存在怨恨，但無法說明她將日記寄給小軒的目的。」
「催眠。」靳玄相當有信心的說道：「我們都知道那個人擅長用催眠的方法利用人替他殺人，但催眠有一定的條件，最重要的要對方對自己沒有防備心，然後就是信任。我猜……小軒一開始是不信任小米的，畢竟他們以前的相處並不是那麼愉快，小軒在日記中也提過，他以前是很討厭小米的。」
人的主觀意識即便後來改變，應該也會潛藏在心裡，表面上或許連自己也不知道，但潛意識對這段記憶還是存在。
「所以，你的意思是小米利用自己的日記，那些悲慘的遭遇，突破小軒的心房？」江宏達會意靳玄的意思，不過他還有一件事不明白，「但小米就是那個人的話，她最恨的不應該是你啊！而且從十三歲隱忍到現在……她的心思時在太可怕了！」
這一連串事件，針對的都是靳玄，她該恨的，如果說是告密的林仙梅，或是扼殺她戀情的林仙荷都說得過去，靳玄也不過是個從犯而已。
江宏達還是有些想不透，命案從五年前開始發生，距離小米車禍也有十年了，一段年少輕狂的感情，會讓她對當初阻礙她的人恨成這樣嗎？
「我不知道。這件事在小米車禍之後沒有人敢提，小米車禍撞傷了腦袋，產生記憶斷層，車禍前幾天到車禍時發生的事都不記得，也許，她五年前記起那段事，因此展開報復。」靳玄嘴上這麼說，心裡也是有著深深的疑惑，江宏達的懷疑很有道理，如果只是很簡單的當年的感情被破壞，小米就害死這麼多人，甚至連自己母親都不放過。他只能說──
小米瘋了！她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！
「那個男的，我是說小米以前喜歡的那個男的，你還記得他叫什麼名字嗎？」
靳玄想了一下說：「我只知道他姓袁。」
江宏達點點頭，「地址呢？你不是陪小米去找過他？」
「就在我們就讀的國中附近，我把地址抄給你。」
靳玄一說完，江宏達立即掏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和筆，靳玄便在上頭寫下一串地址。
「不管怎樣，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你表妹，你先暫時別回家，那裡應該被裝了監視器了，否則不會我們一離開，小軒的電腦就被動過。」江宏達說道：「等明儀出院之後，去住我家吧。」
靳玄想想也好，他是不敢再讓明儀和小米住在一起了，心裡對一個人有了懷疑，她的一切都不能信任。
「你先回局裡吧，你應該有很多事要忙。」
「沒錯。我得和林警官合作，你剛剛講的那些，讓我猜想小軒的失蹤不單純，也許他不是失蹤，而是被真正的兇手藏起來了。」
江宏達唇邊露出微微笑意。
＃ ＃ ＃
魏明儀情緒還是穩定不下來，一醒來就激動的要找兒子，最後總是靠鎮定劑讓她安靜下來。
但長久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，她的身體支撐不下去，靳玄也受不了，這是一種折磨，精神上的折磨。
折騰了半天，在晚飯過後，魏明儀又睡著了，靳玄也藉機睡了一下，不過才睡沒多久，小米就帶了東西過來探病。
她將水果和一盅雞湯擱在床邊櫃上的聲音驚醒了靳玄。
「表哥，對不起，把你吵醒了，我帶了雞湯和一些水果過來，你要不要吃一點？」
「不用了，我現在吃不下。」靳玄心裡對她有了戒備，就不可能吃她帶來的東西，轉開話題說道：「妳怎麼有空過來？不會把佳佳一個人放在家裡吧？」
「怎麼可能，我有這麼不負責任嗎？莫亞回家了，有他照顧佳佳我才過來的。」小米對靳玄說話的口氣有些不滿，好像她是個狠心又不負責任的母親一樣。
靳玄在心裡冷笑，在他看來小米不是不負責任，而是心狠手辣，誰知道為了報復，她會不會連自己孩子也犧牲。
「表哥，你到底怎麼了，今天你去我家就怪怪的，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？總不是要把你兒子的死怪到我頭上吧？」終於，對靳玄那種奇怪的態度，小米不想忍耐了，決定開門見山把話攤開。
「妳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。」
小米沉了一張臉，瞇起眼睛瞪著靳玄，「我做過什麼了？你倒是說說看。」
「妳把小軒藏到哪裡了？製造成小軒殺了母親是妳的計畫吧？」
「你怎麼會這樣想呢？表哥，你是和我一起長大的，我的個性你很了解。」
「不。我發現我從來沒有了解過妳，或者該說，從妳十三歲之後，就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表妹了。」
小米愣了一下，旋即臉色大變，「表哥，你說的話太深奧了，你知道我學問不好，別跟我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。」
靳玄冷冷的說：「妳這麼聰明，製造出一連串的借刀殺人案，連我的演技都比不上妳，妳才應該進入演藝圈，肯定能一炮而紅。」
「表哥，我想你是太累了，這些話我不會和你計較，但你懷疑我就太過分了，希望你腦袋能清醒一點。」
「妳不用再裝了，演戲演得夠久了，既然是演戲，總會露出破綻的。」靳玄不冷不熱的說道：「小米，你永遠都是我最疼愛的表妹，但不代表妳做什麼我都會縱容妳。」
「表哥，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！」小米一臉可憐兮兮，被誤會的模樣。
見小米還是不肯承認，靳玄只好挑明說道：「警方已經掌握證據，殺了我母親的人就是妳，還有這幾年來發生的一連串命案，妳就是那幕後兇手！」
「你騙人！」大叫出這三個字，小米驚覺不對，立即摀住嘴巴。
不過這樣的動作更讓靳玄確定兇手就是小米了。他一臉哀傷的看著這個他一向疼愛的表妹，「去向江警官自首吧！」
「你……你怎麼發現的？」小米眼神閃過一絲憤恨。
「你寄給小軒的郵件。」
「不可能！那郵件我確定小軒已經刪掉，他下載下來的檔也被我刪除，而且小軒的日記我也改了。」
靳玄看著小米，淡淡地說：「百密總有一疏，那是妳不知道，很多存在電腦裡的東西，不是表面上刪除就不存在的，他一樣會存在於電腦的隱藏記憶體中。」
「就算那樣也不能證明什麼，警方沒有證據，你剛才是騙我的，警方不可能有證據，我不會去自首、我不會！」小米低吼。
她沒忘記這裡是醫院，她不會讓靳玄得逞，讓別人聽到她承認了什麼。
警方確實沒有證據。靳玄會確認小米就是計畫殺了母親的兇手，是因為早上他說出小軒智能不足是假裝的那點時，小米雖然嘴上說的很驚訝，但表情不夠吃驚，眼神裡更閃爍著不安，像是早就知道什麼，又在害怕什麼。
「去自首吧，小米，不要一錯再錯，當年那件事，可以讓妳仇恨這麼深嗎？他是個有婦之夫，有必要讓妳為了他傷害自己的親人嗎？」這事靳玄最無法諒解的。
「不要假清高了，這都是你害的，是你──」小米握緊了雙拳，在走到門口時，回頭說道：「我不會放過你！」
待續．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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