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厄運的開始（下）
星期一放學後，華甄在校門口碰到請假沒來上課的官潁，官潁硬拉著華甄，說是要到複合式餐飲店請她吃飯。華甄一向遷就官潁，自然不會反對。
進到餐飲店，裡頭位置已經坐得七七八八，許多課後學生都來到這裡，看免費漫畫。
在Ｊ國，像這類結合餐飲和小說、漫畫的店非常普遍，也是學生們最愛跑的地方，消費便宜，又有免費的小說、漫畫可看，學生們常常一耗就是一整個下午。
才剛找到位置坐下，官潁立刻迫不及待地說道：「猜猜看我賣了多少錢？」臉上發亮的笑容，顯示她的心情非常好。
「妳今天沒來上課，不會就為了去賣那個吧！」華甄皺著眉頭，為賺錢而蹺課，她要是這麼做，回家肯定會被母親狠狠臭罵一頓。
官潁閃過一絲心虛，「唉呀，那不是重點，快點猜猜我賺多少。」
「多少錢？妳知道我對化妝品的價格，老是搞不清楚。」華甄無奈地笑道。看官潁這般急切又高興，應該賺不少吧！
「才不過三天我就賣光了，淨賺一萬五！」官潁從嘴角到眼角，都含著興奮的笑意。
「這麼多！？」華甄為這個數字感到震驚，在外頭打工是不可能賺這麼多的，除非從事援交之類的色情行業。
「我以專櫃七折的價錢賣出，她們可都覺得便宜得很，還問我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咧，我想明天再找時間去問問家豪，看他那邊的貨可不可以再賣給我一些。」
官潁滔滔不絕，她和文家豪一樣賺錢賺出癮頭來了，能有這麼好的機會，她當然也想海撈一票。
華甄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聽著，對官潁的話不置可否，在她的觀念裡，金錢固然重要，但能和好朋友快快樂樂的在一起，才是她更在意的。
直到服務生送上兩人的餐點，官潁拿起叉子吃著義大利麵，華甄這才注意到官潁的食指，用厚厚的紗布包了起來。
「妳的手是怎麼了？」華甄問道。
官潁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指，「哦」了一聲，「這個啊！就那天在家豪那，不知道被什麼刺到，一碰就痛得要命，我索性將它包起來。」
「妳不去看醫生嗎？說不定發炎了。」華甄臉上有些明顯的擔憂。
「看一次醫生要花多少錢啊！」官潁一臉不情願，現在國內的醫療費用高得嚇人，生病變成是有錢人的專利，她可不捨得好不容易賺到點錢，全都拿去奉獻給醫生。
華甄流露出受不了的表情，「妳就是這樣，讓我看看，如果不嚴重的話，我不勉強妳，要不我拖也要把妳拖去醫院。」
「好啦！」官潁放下叉子，她知道華甄也是因為關心她，即便心裡不想這麼做，還是將紗布一圈圈解下。
華甄執起官潁的手仔細端詳，她食指上有個小小的洞，旁邊的肉有些浮腫，而且呈現紫黑色，一副快爛掉的樣子。
﹁都腫成這樣了，我真不曉得妳怎麼忍受的！「華甄像母親對待孩子般，替官潁吹了吹傷口，﹁現在還很痛嗎？」
官潁自己也嚇了一跳，上星期四從文家豪那裡回家還沒什麼感覺，星期五放學後才覺得碰到東西就痛，若不是痛到受不了，她也不會包紮起來。
而放假兩天，她忙著賣化妝品，壓根忘了手痛的事，況且包起來後，似乎確實是比較不痛，她還以為快好了咧！
檢視傷口周圍的肉色，黑紫黑紫的，好像血液不通一樣，難道不覺得痛，是因為手指已經僵硬的關係嗎？
官潁輕輕碰觸那個小洞周圍浮腫的肉，有些硬硬的。「不知道怎麼回事，不過現在沒什麼感覺。」
見她又想用紗布將手指包起來，華甄翻了下白眼道：「拜託別這麼做，那塊紗布髒死了！」紗布上沾染了一些黃稠稠的黏液，像是傷口流出來的膿。
「大概是前兩天不小心碰到水，所以傷口有點爛，不過今天已經好啦，雖然還腫腫的，顏色有點噁，但真的不痛了，傷口變硬應該是代表快好的意思吧！」官潁無所謂地笑笑，反正也不痛了，她索性將紗布扔在一旁。
華甄還想再說些什麼，但官潁已經搶先一步說道：「好了啦！華甄，如果它沒有好的跡象，我會主動去看醫生的，這樣可以嗎？」
官潁都這麼說了，就暫時依她吧！過兩天若是那傷口還沒好，她一定要逼她去看醫生不可！華甄在心裡對自己說著。
「喀吱、喀吱、喀吱，喀吱、喀吱、喀吱。」
「官潁、官潁，妳在哪裡？」遠遠的，一聲聲呼喚聲，迴盪在校園中，是華甄的聲音。
「官潁、官潁，妳在哪裡──」
官潁依稀聽到華甄的叫喚聲，但她肚子真的好餓、好餓，她無法放下手中的食物。
「喀吱、喀吱、喀吱，喀吱、喀吱、喀吱。」
「官潁，妳不要嚇我了，快出來，我求妳，快出來啦！」華甄的聲音越來越近，就快找到官潁了。
就快找到了、就快找到了……官潁停不下嘴上的動作，喀吱、喀吱、喀吱，啃咬著新鮮美味的食物，雙手被溫熱的食物湯汁沾滿，她一點都捨不得浪費，伸長了舌頭，舔舐起手上的汁液。
「潁，妳在這裡嗎，怎麼不開燈也不回應呢？」大概是聽到咀嚼食物的聲響，華甄關切的聲音，出現在打掃用具教室裡。
憑著記憶在黑暗中摸索，華甄找到電燈的開關。
「啪！」燈管一盞盞亮了起來。官潁瞇著眼仰起頭，看向華甄。
「啊──」
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，響徹整個校園，只見華甄一臉驚駭，「咚」地一聲跌坐在地上。官潁口乾舌燥嚥下一口唾沫，邊舔著沾滿雙手的血水，身體像條蟲子一般扭動前進。
華甄的尖叫聲太過刺耳，官潁張大了嘴，朝華甄飛撲而去──
「啊啊啊──不是我、不是我，我不想吃啊，不要、不要！」
「官潁、官潁，妳怎麼了？」華甄一臉緊張地猛搖著官潁，整張桌子都被她搖的吱嘎作響。不知道她是做了什麼樣的夢，竟嚇成這樣。
喘著氣，明明是充滿涼意的天氣，官潁卻冒了一身汗，但她知道，這不是因為熱的關係，她覺得好冷，汗濕的衣衫完全喪失保暖作用。
「妳是怎麼了啊，做什麼夢叫這麼大聲？」華甄擔憂的臉出現在官潁面前，又把官潁嚇了一大跳。
「妳妳……妳，我、我……」官潁睜大雙眼直盯著華甄，又向四周瞧了一遍，好些同學一臉莫名的看著她，不知道她在鬼吼鬼叫什麼，好在現在還沒上課，要不然在上課時偷睡覺就算了，還睡到做夢亂叫，那可真丟臉死了。
好半晌，官潁才找回自己的聲音，「呼！好險只是夢。」
「妳是夢到什麼啦，好像很可怕的樣子。」華甄按著自己的胸口，心有餘悸的說道，剛才官潁的模樣真是嚇壞她了。
官潁搖著頭，「我忘了。」她說謊，那個夢好真實、好真實，她彷彿可以感受到嘴裡還殘留著血腥味。
她先是津津有味的吃了一堆臭老鼠，然後又把華甄也吃了，直到她看清楚華甄變成一堆爛肉的屍體，這才尖叫、掙扎著想從夢中醒來。她怎麼能將這種夢說出口呢？
也許華甄會笑著說：「那只是個夢。」但也可能對她產生恐懼。會做這種夢，怎麼想也不正常吧！
「忘了也好，可怕的夢還是別記得的好。」華甄拍了拍官潁的背，卻在不經意間，看到門口有一個難得的身影，「咦，他今天怎麼會來？」
文家豪竟然出現在教室？
「今天不是星期四嗎？」聽到好些女生尖叫的聲音，一抬頭，就看到這不可思議的景象，官潁喃喃說著。
女生們還滿期待文家豪來上課的，因為他帥嘛！像今天他才一踏進教室，就惹來好幾個女生的尖叫。
男生對他的出現，就不是那麼﹁友善﹂了，班上的男生，十個有八個和他打過架，有些原因不明，但大多是單純挑釁，或看他受女生歡迎不順眼。只不過到目前為止，還沒人讓他吃過敗仗。
他朝那些女生微微一笑，就算他很少待在班上，但同班三年，見怪不怪，他已經習慣某些女同學看見他，就會莫名腎上腺素激發，開始胡亂尖叫。
文家豪瀟灑地將腿蹺在桌子上，制服襯衫上的第一個鈕釦刻意不扣，領帶也鬆鬆地垂在胸前，衣服下襬外放，十足十流氓學生模樣。
「你怎麼會來？今天又不是星期五，你是不是只記得數鈔票，日子都過的糊里糊塗啦！」官潁朝文家豪的位置走去，這件事對她的衝擊太大，大到她都忘了前一秒還在為那個惡夢驚嚇不已。
「我又不是妳，腦袋小的跟綠豆一樣，記得這個忘了那個。」文家豪嘻嘻笑道。
若說賺錢是他的第一興趣，那第二興趣就是惹官潁生氣。
果然官潁氣呼呼的，指著他的腦袋說道：「我的腦袋是綠豆，那你的一定是顯微鏡下的細菌吧！」
「妳的手是怎麼啦，腫得跟包子一樣。」文家豪一把抓住在他眼前指來指去的手，晃動時還不覺得可怕，仔細一看才發現，就算沒包子那麼離譜，也和個吊鐘燒差不多了。他皺眉問道：「這該不會是那天……」
那天她在他家受傷的就是這隻手吧？
﹁你不提我都忘了；官潁，去看醫生啦！我覺得看起來好像更嚴重了。﹂華甄也在這時湊過來說道。
官潁皺著眉，她的食指都快腫得和拇指一樣大了，而且中間那個洞也有變大的趨勢。
「好吧，今天放學去看看好了，這個傷口真是醜死了。」官潁自己看了都覺得嫌噁，為了美啊！她還是得忍痛讓荷包失血的。
「放學我載妳們去吧。」文家豪說道。
「你買車了？」官潁瞪大雙眼，一副見鬼的模樣。
文家豪笑道：「妳這表情很蠢耶，要不要自己照鏡子瞧瞧？」
「你少無聊了！你怎麼捨得花錢買車？而且你奶奶的醫藥費……」官潁不再說下去，因為這實在不是個愉快的話題。
「只是二手車啦！而且買車也算是一種投資，我可以多載一些貨出去賣，也可以一次多批一些貨回家，不用浪費時間在往返的路程上。」文家豪表情有些許無奈，不過還算是高興的。
前門傳來重重的一聲咳嗽聲，這節是班導師的數學課，他已經走上講臺翻開教課書。官潁和華甄悻悻然回到座位，對於數學，她們一向興趣缺缺。
官潁這會兒早已將那惡夢拋到九霄雲外去了，腦中盤算起放學後該如何央求文家豪，開車載她們去兜風的事。
待續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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