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嬛的部落格

第八章　失落的真相（一）

　　當李德霖興奮的述說著他抓到多少隻變異生物，並數落那些生物有多醜陋、多噁心、多可怕、多難搞的同時，比爾只是不斷玩著手中的牙籤。

　　「海頓警官，你很喜歡我們這裡的牙籤嗎？」李德霖終於在比爾用五根牙籤翻來覆去排出不知道第幾個圖形之後，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
　　從來到這間小吃店，和李德霖說了今天他們在陶藝博物館那裡的遭遇，並吃完東西後，比爾就玩牙籤玩個沒完，一副完全沉浸其中的樣子，害李德霖覺得他的豐功偉業都被當成耳邊風。

　　「不用理他，他對牙籤有特殊癖好。」

　　安恩當然知道比爾的習慣，只是忍不住想揶揄一下。想事情，尤其是遇到難解的事情，他就會習慣性的玩起牙籤，不過她很好奇，哪天到一個完全沒有牙籤的國家，他要玩什麼？

　　「原來他真的這麼喜歡牙籤啊？哈哈，那我知道你們回國時，我要送他什麼了，還真是經濟又實惠的禮物耶。」李德霖雖然對比爾這種特殊癖好，滿不能理解的，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習慣嘛，他也不好批評什麼。

　　「呵呵……是啊。」

　　乾笑兩聲，安恩很難想像比爾收到那樣的禮物會是什麼表情。

　　比爾突然大大吁了一口氣，然後抬起頭來，對李德霖說道：「你今天在蘭溪鎮那間陶藝品專賣店，除了抓到一大堆變異節足生物，以及老闆從陶藝博物館偷挖的土外，還有發現什麼嗎？」

　　李德霖對比爾忽然而來的問題感到不解，在那還能發現什麼？不過他腦袋突然閃過一個畫面，在那店家老闆將鐵捲門打開時，他看到的景象。那店裡到處都是噁心巴拉的白色混濁黏液。

　　「有，我在那間店裡發現一大堆白色黏液，不知道是不是那種生物分泌出來的。」

　　「分泌黏液？有取樣帶回化驗室化驗嗎？」比爾問道。

　　李德霖癟了下嘴說道：「那些黏液都沒啦！一開始看到的時候蟲子一大堆，我哪敢去採集什麼黏液啊！等到事後，那些黏液早被消防車的強力灑水給噴灑掉了……」

　　比爾應了一聲，然後拿出手機，撥了通電話給研究院羅文源博士，請教黏液的問題，但電話那頭，羅文源的回答卻是令比爾相當失望的，因為他並沒有發現那種生物會分泌比爾所說的那種，帶有腥臭味的白色混濁液體。

　　「沒有啊，那就沒辦法了，除非再遇到一次那種情況，不過我真的可以確定是那種生物分泌出來的，要不然那間店裡，也只有一些櫃子和陶藝品，難道那些東西會分泌出那種腥臭的黏稠物嗎？」

　　沒回答李德霖那個問題，比爾現在比較擔心的，是「威斯康納」那間公司的動向，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間公司就是走私案，以及配種出這種怪異生物的元凶，「之前我有請你查一間叫﹃威斯康納貿易有限公司﹄的公司，有什麼結果嗎？」

　　李德霖「啊」了一聲。

　　「對，我竟然忘了告訴你。那間公司在Ｇ市，在經濟部登記的是做填充玩具出口貿易，老闆是一名Ｅ國人，不過他好像在去年娶了一個本國籍女子，負責人是以那女人名字登記的，好像叫葉芸真。」

　　「沒錯！就是這間公司了。」比爾高興地說道：「我從蕭羽若那得到一些訊息，這我之後再慢慢跟你講，但可以肯定的，是這間公司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，走私陶藝品的那些嫌犯，另外，他也是研發出培植黑陶土原料的公司。」

　　「這……怎麼這麼巧。」李德霖不敢置信地說：「這麼說來，他不會也和那些變異生物有關吧？」

　　比爾一臉嚴肅地點頭，「從蕭羽若那，可以確定變異生物就是那間公司的老闆，也就是那位叫艾力克．康德的人配種出來的。」

　　李德霖聽到現在，才想到一個問題，「為什麼蕭羽若會知道這些？而且她恢復記憶了嗎？」

　　「我有說過，我一直都認為她的失憶是假裝的吧，事實也證明我的猜測沒錯，她之所以假裝失去意識，不跟任何人說話，又假裝失憶，完全是因為她母親。」比爾喝了一口李德霖特別點來的麥茶，繼續說道：「她母親再婚的對象，就是艾力克．康德。」

　　「天啊！這真是太精采了，事情原來是這麼曲折的嗎？」不知道為什麼，李德霖感到吃驚之餘，還忍不住想發出讚嘆。

　　比爾聳聳肩說道：「我也沒想到事情發展竟會是這樣──所以，現在最要緊的，反而變成抓到艾力克．康德。抓到他，所有事情都能真相大白，而且那生物的來源，以及如何消滅，整個案件來龍去脈，都能弄清了。」

　　「你說的對。我得趕緊回去向林所長報告，還有……海頓警官，到時可能還需要你親自前往Ｇ市將他逮捕，因為他還沒取得這裡的國籍，並不是這裡的公民。」

　　「那有什麼問題，我已經迫不及待想抓他了。」比爾唇角牽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
　　在比爾接下國際走私案，來到Ｔ國之前，Ｔ國政府就已經對所有持Ｅ國護照的人進行嚴密的出境管控，就是怕走私集團會偷偷利用航空或水路潛逃，所以比爾並不擔心那個叫艾力克的傢伙會聞風而逃。

　　比較麻煩的是，他可能會以葉芸真來頂罪，因為那間公司的負責人是她。

　　隔天下午，前往Ｇ市途中，比爾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，如果他找葉芸真出來頂罪，然後人從此不見蹤影，要派大批警力搜捕，那可真是一件費事費時的事。

　　不過頭痛的事之外，還是有值得高興的事情。

　　羅文源博士打電話來，告知他有關黏液的事，因為昨天下午，李德霖從蘭溪鎮那間陶藝品專賣店，抓到的變異生物，在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情況下，全部都送去研究院當實驗品。

　　「海頓警官，那些黏液是那種生物在求偶期排出來的分泌物，而且就之前對黑陶土進行分析時，我發現裡面有一種不明成分，現在終於可以知道是什麼了，就是這種生物的分泌物！」

　　電話那頭，羅文源說話語氣聽起來相當興奮，好像發現這種生物的分泌物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一樣。

　　「所以他們培育出這種生物的目的，是為了要取得他們的分泌物，好製成培植黑陶土的原料？」比爾推論出的結果是這樣。

　　「我想你說的沒錯。還有啊，那種生物不耐寒，才將溫度降到零下二十度就僵硬了，沒有生命跡象，所以應該可以用乾冰之類的東西，大範圍的消滅牠們。

　　「要用高溫消滅就比較麻煩，必須有兩千度以上的高溫比較保險，那應該只有工業用熔爐才有辦法。」電話那頭，羅文源對比爾的推論表示同意，並說出最新的研究成果。

　　比爾得知這項消息，才想到之前在和劉明鋒一同前往陶瓷小鎮，調查黑陶土的事情時，他就曾對「原料」這兩個字閃過一絲念頭，不過當時那念頭一閃即逝，現在想起來，那時應該就是想從黑陶土直接分析裡面的元素，然後從中尋找和那種生物的關係吧！

　　不過當時就算想到那麼做也沒有用，沒有取得變異生物的分泌物之前，永遠也不會知道少了那一種元素是什麼。

　　又打了一通電話，通知李德霖消滅變異生物的方法，比爾才稍稍得以鬆口氣。

　　這時車子已經進入Ｇ市，安恩好不容易才逮到這個空檔機會和比爾說話，「這件案子結束之後，你想不想去度假？」

　　「又度假？」

　　有了上次的經驗，比爾對和安恩一起度假已經失去興趣，如果她又是因為要採訪什麼而把自己騙去，而且很剛好的又是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變種生物案件，那他寧可乖乖替科維拉做事就好，至少這個做事有薪水可拿……

　　「幹嘛反應這麼激烈啊，是真的度假啦！」安恩小小抱怨了一下，然後說道：「忽然覺得工作很累，而且看你為案子這樣到處跑，一定要好好休息一陣子才對呀！」

　　用怪異加懷疑的眼神看了安恩一眼，比爾說道：「妳是真的這麼想？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了。」

　　「吼！你很過分耶，不是這麼愛記仇吧，上次那件事我承認是我不對，但我是真的──」安恩摀住嘴，她差點說了不該說的話，連忙改口說道：「喜歡你陪我度假。」

　　「是喜歡我替妳解決工作上的麻煩吧！」不知道為什麼，比爾就是喜歡捉弄安恩，其實他早就對上次那件事釋懷了。

　　安恩難過的垂下頭，「原來你一直都是這樣感覺的嗎？」

　　唉……比爾在心裡嘆了口氣，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呢？在弄清楚自己心意之後，安恩的一舉一動，都能牽動自己的情緒，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，尤其是在他工作的時候。

　　車子在一棟商業大樓前停下，這棟建築十二樓就是威斯康納貿易有限公司了。

　　「我不覺得那樣有什麼不好，相反的，我很樂意在妳的工作上給予幫助，事實上我覺得我們一直都在互相幫助。」比爾用感性的嗓音說著。

　　安恩抬起頭，轉頭看著比爾，「你真的這麼想？為什麼？」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煩，很討厭，正因為怕比爾會討厭她，所以她才不敢表白啊！

　　比爾露出很陽光的笑容，伸手攬上安恩頸項，順勢將她往自己身邊帶，然後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道：「因為，我喜歡妳。」

　　輕輕地在安恩唇上印下一吻，看著她泛紅雙頰，露出可愛的傻笑表情，比爾滿意的笑了一下，又故意惡質的拍了拍她的臉頰，「要下車囉，小姐，再不下車妳就留下來看車好了。」

　　啊！討厭啦！好掃興喔，要是現在沒在工作就好了。安恩心裡忍不住這麼想。不過還是乖乖下車，這次來這裡，採訪這條走私案的新聞，也是她的任務之一呀！

　　跟在比爾身後進入大樓，安恩發現大樓外其實已經有警方包圍，看來這次行動就是要將那間公司的負責人，以及走私證物帶回，望著比爾已經恢復一臉泰然自若的神色，安恩心底不禁感到佩服，哪像自己，到現在心臟還在為剛剛那個吻撲通亂跳。

　　進入電梯登上十二樓，這間貿易公司其實非常小，員工不過五名，然後就是一間總經理室、一間董事長室。

　　「我是國際刑警比爾．海頓，找你們老闆艾力克．康德先生。」比爾亮了一下他的證件說道。

　　「不好意思，我們老闆不在，我幫你找我們總經理。」櫃臺小姐說完，就要撥內線分機，通知總經理。

　　比爾順勢說道：「如果你們負責人葉芸真女士也在的話，麻煩順便通知一聲。」

　　「不好意思，我們負責人在倉庫那裡，她有交代過，不准任何人打擾。」

　　這是什麼話？不准任何人打擾？

　　安恩聽到這話首先按捺不住，冷笑道：「不准打擾是嗎？有事你們在場的誰能負責？」

　　「抱歉、抱歉，請問一下兩位有什麼事？」從總經理辦公室走出的男子，戴著眼鏡，高高瘦瘦，一臉歉意的說道。

　　比爾將大致情況說明一下，總經理臉色越聽越綠，他可沒想到這間公司會和走私案扯上關係，他從來就不跑倉庫的，他記得倉庫都是一些和老闆熟識的外國人，以及老闆娘會親自在那點貨。

　　一開始他也覺得哪有老闆和老闆娘親自點貨的道理，不過後來想想，也許只是他們比較不放心讓外人做事，所以才要親自動手，反正給他的薪水也沒少，他就不想管這麼多。怎麼想的到，老闆和老闆娘竟然走私？

　　「警官，這我什麼都不知道，我負責的只有人事和填充玩具出貨這部分，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。」那名總經理連忙撇清關係。

　　比爾好笑地看著他，「我又沒說你和這案子扯上關係，不過若是你真的和此案有關，警方也不會放過你。」

　　「警官，我真的沒有啊！」總經理嚇得腿都軟了，一副沒骨氣的樣子。

　　「告訴我，你們的倉庫在哪、貨都在哪裡出口，還有，叫這些員工不准通知任何人警方來過這裡。」比爾用半威脅的語氣說道。

　　安恩還是第一次看到比爾威脅人，差點要拍手叫好，還好理智及時克制自己的衝動。

　　得到倉庫確實位置，比爾先行聯絡守在樓下的警員，派一部分人前往倉庫，另外再派一批人前往碼頭，然後自己也和安恩下樓。

　　躲在倉庫嗎？他並不覺得，他們應該是準備搭船開溜了吧！

　　看見比爾臉上露出詭異笑容的安恩，心底忽然泛起一股涼意，她覺得有人要遭殃囉！

待續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