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安恩和伯納德的冒險(二)
伯納德想進入古墓捉取變異細菌成蟲的提議，被比爾否決之後，他回到安西鎮綜合醫院。雖然比爾承諾，會由警方進入古墓取得成蟲交給他做研究，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去比較保險。
並不是說他不信任警方的辦事能力，而是他認為只有自己對那種細菌最熟知，無論是習性，還是好惡。而且他能立即分辨出那種細菌，演變成成蟲之後的模樣。
最重要的，是他知道那種蟲具有相當的危險性，古墓部分的調查是由比爾負責的，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冒險。但在古墓那裡看守的警員，是件難以解決的事，伯納德一面準備著前往古墓所要攜帶的東西，一面思考這問題。
他打算利用晚上潛入古墓，最好是能在警員進行交班的時候順利進入。
打點好所需攜帶的物品，伯納德用了一點特權，預約了一輛出租車，原本沒有Ｃ國駕照，也沒申請臨時駕照的他，是不能租車的，可是身分和特權，有時就是件好用的東西。他透過醫院裡某位醫生的擔保，順利租到車子。
時間在轉瞬間流逝，晚上九點左右，他先和另外兩名醫生去隔離病房區巡了一遍，然後前往租車公司取車。沒有人知道他租了車是要去古墓，只有他自己。
租車公司離醫院不遠，走路大約十分鐘路程，但巡視病房耽誤了一些時間，所以伯納德到達時，已經將近十點了，租車公司的人員，正打算將鐵門拉下。
「等等，我來取車的。」伯納德用稱得上標準的漢語，成功阻止那人拉下鐵門的動作。
「噯，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！」那租車公司員工語調很輕快，但仍聽得出有一絲抱怨的意味。因為和約定取車的時間，已經晚了超過二十分鐘。
「真的很抱歉，臨時有事耽擱了。」
跟在那名員工身後進入室內，伯納德拿出護照給對方登記，同時對方遞給他一張租車申請表，填妥後，給付租金，伯納德取了車鑰匙。
他正準備上車，忽然被一道聲音叫住。
「伯納德先生。」
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，伯納德轉頭一看，「德拉瓦小姐，妳怎麼會在這裡？」看看時間，已經是十點多了，安西鎮上的商店大多營業到九點多就關門了，所以現在街道上相當冷清。
伯納德對安恩出現在這裡感到奇怪，一方面是時間不早了，另一方面，他記得之前比爾去醫院找他時，有說過安恩住的飯店是在邢陽市中心。
「剛好有個記者朋友住在這附近──」安恩看了租車行一眼，又將目光移向面前的房車，轉移話題說道：「伯納德先生租了車子要去哪呢？」
「去找一個朋友。」伯納德表情有些不太自然。
「哦──」安恩長長的哦了一聲。朋友？她當然不會相信他說的，因為她剛才才從比爾那裡聽到伯納德有要去古墓的計畫。
從電話裡，比爾疲憊的口音，她可以知道他今晚回到飯店就不會再出門了，而他似乎也不擔心伯納德會有所行動，因為自從上次有兩名盜墓者，在看守墓地的員警眼皮底下，摸進古墓並死在裡頭後，古墓那裡的戒備就更加嚴密。
換句話說，他不認為伯納德有能力瞞過那些警員潛入古墓。
而在聽說的同時，她就直覺認為伯納德一定會在今晚就行動，所以立刻打了電話去安西鎮綜合醫院，確認他還在醫院後，立即趕往那裡，並在伯納德離開醫院時一路跟到這。
「伯納德先生，我從比爾那裡聽說了，你發現了治療被細菌感染的病患的方法，是嗎？」安恩似笑非笑的說道。
伯納德身體瞬間僵住了，不慣於說謊的他，決定實話實說：「看來妳已經猜到我要去哪裡了。妳……會告訴比爾嗎？」
「帶我一起去，我就不告訴他囉！」安恩向伯納德眨了眨眼，「你應該知道，你一個人是很難避開看守警員的眼睛，順利進入古墓的，那裡現在的防守比前一陣子要嚴密多了。」
他知道安恩說的沒錯，可是……「去那裡很危險，我不希望妳冒險，這也是我瞞著比爾的原因。」
「但你也很清楚，你需要我的幫忙，對吧？」安恩滿臉算計，伯納德卻一臉洩氣，間接證實安恩的想法是正確的。
安恩愉悅的說道：「不用考慮這麼多了，現在最重要的，就是早一點到達那裡，我們可以先對行動路線進行規劃，還要討論怎麼配合對方，這點相當重要。」
伯納德完全無法阻止安恩，或者應該說他也不想阻止了，安恩的話說服了他，或許一起行動，真的會比較好，只要他到時堅持自己進入古墓，安恩就不會有危險。打定主意，伯納德一邊開啟車門，一邊說道：「上車吧，德拉瓦小姐。」
安恩早就迫不及待的奔走到駕駛座旁的車門邊，笑嘻嘻地說：「你會慶幸你做了個正確的決定。」說完打開車門，身體順勢滑了進去。
但願如此。伯納德在心裡祈禱。
驅車前往古墓的路上很平靜，因為伯納德和安恩都把手機給關了。
他們在兩百公尺外便將車子停下，停車的位置是在古墓入口左後方死角，這個角度剛好讓在警戒區看守的員警無法看見他們，但他們卻可以看到對方。先前考古人員探挖時，臨時搭設的一些休憩棚架，成為這輛車最好的掩蔽。
「前些日子我常來這裡做採訪，有兩天時間待到滿晚的，剛好碰上警員交班，我可以確定他們交班的時間是十一點半。」
安恩在兩名守衛的警察間來回觀望，然後又說：「如果一定要從這個入口進去，基本上很困難，入口很小，他們又選擇在入口正前方交班。」
警方會在入口處前交班這是伯納德沒想到的。
他只來過這裡一次，並不知道警員交班情況，只是他以為之前有盜墓者能成功利用交班時間闖入，自己應該也可以，他早就考慮過了，原本若是只有他自己行動的話，免不了要製造一點混亂，就像Ｃ國人有一句成語叫「聲東擊西」。
「只能從這入口進去，如果要再挖出個洞口，除非從兩名看守員警的屍體上踩過去。」伯納德戲謔。
安恩微微點著頭，語調輕快的說：「那也太可怕了，現在不必這麼做，我們有兩個人，我負責引開他們的注意，你就找機會進去吧！」
伯納德臉上露出對安恩的激賞，思路清晰、思想成熟，他對安恩的評價增高。他原以為安恩跟來的目的，是會吵著要一起進入古墓的，畢竟以她記者的身分，一定會想進去一探究竟。
「妳打算怎麼做？」伯納德問。
安恩沒有立即回答這問題，而是毫無預警的開門下了車，這舉動讓伯納德嚇了一大跳，雙眼發直的看著安恩的動作。不過安恩沒有什麼行動，她只是蹲伏在車頭旁，藉車頭掩蔽自己的身形，望向古墓入口。
僅僅一下子，像是去確認什麼而已，她又回到車上，接著對伯納德說道：「今天我們運氣真好！段瑞霆博士不在，你不知道，他每天都守在這裡，像在看守什麼寶貝似的，那裡頭的東西也不是他的，不知道他在窮緊張什麼，連命都可以不顧。」
安恩的話讓伯納德想到比爾說過的，要讓這裡看守員警監視段博士的事，也許被段瑞霆發現了，所以他選擇離開這裡？
伯納德不願多做揣測，反正對他而言，段瑞霆不在是件好事，他只要把握好這個時機就行了！
「時間差不多了。」差五分鐘十一點半，安恩已經看到兩名看守警員在頻頻看錶。
「妳還沒說妳打算怎麼做？」他發現自己比安恩還緊張，但自己都年紀一把了，可不能比一個年輕女孩還沉不住氣。
「在警員交班時，他們會各自在一本簿子上進行簽名的動作。
「趁那時間，我會將車子開出去，將車頭燈打向他們，這時他們的注意力一定會集中在我這裡，而且會過來進行盤問，你要在他們注意力全都放在這輛車上的那一小段時間，衝進古墓。」時間緊迫，安恩飛快的說著。
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法，利用人一定會有的反射動作，就怕時間上沒拿捏好，一切就毀於一旦了。
「時間的配合呢？我出來一樣需要妳的掩護。」
這問題安恩早想到了，「用手機簡訊，有任何情況都用簡訊聯繫。」
「我的手機沒有漫遊服務，在這裡只能當時鐘用。」他一臉無奈的說。
安恩眼珠轉了一下，從皮包裡掏出一隻手機，「這是我和公司聯絡用的電話，晚上他們不會打電話過來，這隻先給你。總之，你要出來時，發一封簡訊給我。」
她很慶幸自己因為這幾個月老跑國際新聞，所以將自己的手機也設了漫遊，現在才有多一隻手機可供使用。
伯納德伸手接下。
時間還剩兩分鐘。伯納德先下了車，換上橡膠材質的防護衣，將駕駛權轉交到安恩身上，自己則沿著棚架，小心隱藏住身體，逐步朝入口處接近。
他不知道安恩能替自己爭取到多久時間，所以能盡量接近入口就盡量接近。
十一點半一到，安恩和伯納德便看見遠處一輛警車駛近，顯是前來交班的員警。那兩名警員下了車，和值班員警寒暄幾句，接著就像安恩所說的，其中一名警員拿出一本簿子，四人開始輪流在上頭簽名。
安恩就趁這個機會，故意不開大燈，將車子稍稍後退了一點，再悄悄往左邊開，接著繞向入口前方衝了出去，車頭大燈也在這一瞬間爆亮。
安恩的車子剛好開向古墓入口前方，可是是在那四名警員後方的位置。也就是說，當那四人將目光看向車子時，剛好是背對古墓入口的。
果然如安恩所料，四人都轉頭注視這突如其來的亮光，伯納德就趁這機會，快步奔向入口。
入口是傾斜向下的，所以儘管外頭打著燈光，墓室裡仍舊一片漆黑，但伯納德不敢立即打開手電筒，就怕那光源會露出洞口外，讓外頭的人發現。
他走到更深入一點的地方，才打開手電筒。剛好是進入第二進墓室的洞口。
伯納德有聽說了，這座陵寢已經開挖的部分一共兩進，第一進是塊空地，第二進擺了百具左右的陶俑。後面不知腹地有多大，據考古學者的估計，目前探挖的區域，最多不過是這座陵寢的十分之一，說這是座地下皇宮也不為過。
沒時間仔細欣賞，伯納德小心翼翼地踏進第二進墓室，這裡就是傳說中會受到細菌感染的地方。一具具兵馬俑整齊排列著，在手電筒光源的照射下，氣氛很詭譎恐怖，仿真人大小的陶俑，就像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正盯著自己。
饒是伯納德覺得自己已經夠膽大了，也不禁感到心裡發毛，況且這裡還是真的死過人，甚至藏過屍的。心裡越想，越是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寒意，讓他從腳底冷上頭頂，不自主地打起哆嗦。
細菌和兵馬俑藏屍有關……可是現在藏有屍體的兵馬俑已經抬出墓室了……就在他懷疑今天也許要無功而返的同時，一陣細微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。
嘶嘶……嘶嘶……
那是一種像東西在地上爬行，又像流水的聲音。
伯納德仔細聆聽著，順著聲音方向走，但那聲音太過細微，總覺得好像存在於任何方向，讓他摸不清楚，索性站著不動。一瞬間，他好像聽到聲音從左邊出現，一下子又像在右邊，然後似乎兩邊都有聲音，而且離自己越來越近。
打了個冷顫，十月裡的天氣，到了夜晚本就比較涼，但現在他不止覺得涼，而是冷了，而且冷到發抖。但那種冷其實不是真的身體感到冷，而是打從心裡冷出來的。
那是一種害怕。
嘶嘶……嘶嘶……
嘶嘶……嘶嘶……
聲音越來越密集，這一次，伯納德清楚聽出來了，的確是有東西爬行的聲音，不是什麼流水聲。那聲音該不會是某種蟲子吧？伯納德心裡想著這問題，一面回想自己當初研究那細菌時，透過培養方式，解讀出的成蟲形態。
那種蟲不是幼蟲時期的白色，而是一種黑色的蟲子，體型胖胖扁扁的，外形像瓢蟲而無翅膀。
他下意識地晃動著手上的手電筒，這動作意外成功引出好幾隻黑色昆蟲，牠們從墓室底端，那一扇長滿銅綠的門後鑽了出來，一會兒又跑了回去。
伯納德幾乎一眼就確定是那種蟲沒錯！這就是細菌演變成乳白色寄生蟲，再長成成蟲之後的模樣！
他心臟像擂鼓似的跳動，混合激動與害怕的情緒，驚慌地從背袋裡掏出預先準備好的玻璃瓶，一共五個，間隔著倒放在地上，又拿出兩支有強烈聚光性的大型手電筒，擺在玻璃瓶後面。透過玻璃的折射，光有種波動的效果。
這是他這幾天研究出的結果，他發現這種蟲有趨光性，而且只會被晃動、閃動的光源吸引，晚上才是牠們活躍的時間，或者是黑暗處。不過這是已經長成蟲型之後的牠們才有的特性。
而還是細菌時的牠們，是透過直接接觸傳染的，這也就是為什麼考古人員進入墓室，除了萊格利斯先生之外，其他也有人同樣受到感染的原因，一定是他們也觸摸過有細菌的陶俑。
但這種細菌一旦進入人體以後，便不會再藉由觸碰人體而傳染。因為牠們只會順著血液著床在宿主體內，直到長成成蟲，才會離開宿主。
嘶嘶……嘶嘶……
那兩支聚光型手電筒，正對著門底縫隙，引來更大的聲響。
伯納德退到稍遠的地方，他覺得情況有點不妙，也許這裡演變成成蟲的細菌，數量比他原先想像的還多。
嘶嘶聲越來越大聲，接著數十隻黑色小蟲就從門縫底下竄了出來，全部衝向那幾只玻璃瓶和手電筒。
可是伯納德忘了關掉自己手上手電筒的電源──
十幾隻黑色小蟲用異常迅捷的速度前進，順著橡膠鞋爬上伯納德小腿。
「該死的！」伯納德趕緊關掉手電筒，雙腿不斷又踢又蹬，但那些蟲子腳上就像有吸盤一樣，沾在了腿上怎麼甩也甩不掉。
而且那蟲子行進速度非常快，一下子已經爬上大腿，往腹部方向前進。
儘管穿著一整套連身的橡皮衣，但讓蟲子爬到臉上可就不好玩了，頭臉是唯一沒有受到保護的地方。
在沒辦法的情況下，伯納德只好用手去將那一隻隻蟲給抓掉。這才發現這種蟲的腳上，似乎真的有種黏著性，在抓取時有種遲滯的感覺。
不遠處的地上，一大群蟲子還圍繞在那些玻璃瓶和手電筒邊，密密麻麻的爬行著。這邊，伯納德忙著抓掉爬到身上的小黑蟲，被抓掉扔到地上的黑蟲，沒有再爬到他身上，而是跑向光源處。
在他以為已經將身上的蟲子清除乾淨時，後頸突然一陣刺痛。伯納德抽筋似的伸手往頸後一抹，一隻小黑蟲頓時被拍落地面。
「被咬到了……」伯納德喃喃自語，被這事實驚到呆掉。
他的研究還沒能確定被小黑蟲咬到會產生什麼症狀，有什麼後果。但可以想見，後果絕對不會比細菌感染來得好，只會更糟。
震驚過後，他思路清晰起來，「我可不想體內長滿了像你們這種蟲子啊！」伯納德自嘲。
他立即給自己打了一記不久前才調製出來的抗生素，祈禱著這會有用。
然後像是豁出去似的，伯納德大步走向那爬著密密麻麻小黑蟲的地方，折了兩支螢光棒，丟向墓室底端那扇門。接著彎下身伸手將兩支手電筒關上，接著趁跑進瓶子裡的小黑蟲還來不急跑出瓶外時，將瓶蓋蓋上。
伯納德收拾好東西，離開墓室。
其他小黑蟲又全都跑向螢光棒的地方，在那裡攢動……
待續..
留言列表
美食饗宴 (1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