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蝴蝶效應(一)
說實話,要不是這個會議必須由他來主持的話,他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的。
身為國際刑警,比爾.海頓和一般人不同,總是面臨到各種奇怪的案件,而奇怪的案件,就要用與眾不同的辦案手法。
也許就是這樣,才會有這會議的出現,就在前一分鐘,他才結束一場變異生物殺人案的案後分析檢討會,目的就是針對他出使的前一樁任務做出會議簡報。面對這種公式化的會議,他除了覺得無聊之外,就只有唯一一種感覺││
多此一舉!
檢討會的目的在檢討執行任務的缺失,以及提出確實可行的解決辦法,但這件案子從頭到尾就只有他一人被派往該國負責調查,難道要他向大眾自白自己犯了哪些過失?
他才不做這種事!又不是上教堂向神父做告解,況且他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缺失好檢討。
不過,事實上他的長官科維拉安排的議題,根本和檢討缺失這點無關,說是﹁經驗分享﹂和﹁案件偵辦簡報﹂還差不多。所有議題全都圍繞在偵辦案件經過之闡述,以及如何推論出案件結果為主。
這真要說起來,和一場演講也差不了多少。
與會人員已經散去,偌大的會議室裡,只剩他和科維拉兩人,而科維拉就坐在他左手邊第一個位置。
「哎……別用那種眼神看我,這是例行性會議,我也沒辦法啊,上頭就愛看這種報告。」科維拉闔上手中的DV攝影機。
開會,向來是每個人所討厭的,他也不例外,不過每次只要輪到比爾做主席,或是上臺報告,他精神就來了。這也許和比爾生動的語調、賞心悅目的外貌有關,當然啦,最主要還是比爾每次經手的案件,都說不出的詭異離奇,想不引人注意都難!
比爾收回凝注在科維拉身上那抹具有深沉意味的目光,重新拉開U型會議桌頂端,那屬於主席的位置。
那是一張雕木高背座椅,華麗細緻地雕鏤著一隻飛翔的鳳凰,比爾一向不喜歡這個位置,他認為那是自大狂者才會喜歡坐的椅子。
但不可否認,這椅子坐起來還挺舒適的,而且他累了。
兩個小時的會議,沒有坐下來過,因為他知道,冗長的會議總使人昏昏欲睡,主席倘若坐著,很難成為聚光的焦點,那麼,即便再精采的主持方式,還是會有催眠的效果。
「尊敬的科維拉先生,也許你該和上頭反應一下,以後的會議就免了,每人一片光碟,把該報告的事項列入,討論方面,在每月一次的月會進行就好。」比爾將身體閒適地靠在椅背上,「你不覺得『開會』是很浪費時間的一種舉動嗎?」
「呵呵……我也這麼認為,不過我不會從自己嘴裡說出,你這段話我真該把它錄下來,寄給總部的人看。」科維拉微微晃了晃手中攝影機,笑著說道。
不理會科維拉那揶揄的態度,比爾移動桌上會議用筆記型電腦的滑鼠,點選到線上新聞網站,接上投影機,螢幕打在大型白色布幕上。BTV線上即時動態新聞,現在正在報導保育問題。
「……近兩個月來,貝加爾市、西蘭市及其附近城鎮,遭棄養的貓、狗越來越多,流浪貓、狗造成的社會和環境問題,已經引起高層關切,若這些地方政府再想不到方法解決這個問題,中央將強制進行全面撲殺動作。
「不過這項可能實行的措施尚未發布,我們就已經可以看到,有不少民眾聚集在國會大樓前,打算為這些可憐的貓、狗們請命……以上是BTV記者拉塔爾.布蘭德,在倫多市國會大樓前為您報導。」
科維拉一邊看著報導,一面發出嘖嘖聲,「這問題從以前就存在,可不是突然發生,也不是只有我們這幾個市有這種問題。」
「最近為什麼忽然重視起這個問題?走在路上,我也沒多看見流浪貓、狗的存在。」難道是自己太少在國內了嗎?比爾不禁這麼懷疑。
可是回國也有一個多星期,他真的不覺得街道上和以往有什麼不同。
「那是兩個星期前,你還在T國時發生的事,有一個三歲孩童被路上一群野狗咬死,雖然是那名帶兒童上街的母親疏於照顧,但流浪狗的問題也就此被掀了出來。
「講求環境衛生、安全的人,和保護動物人士互起衝突,一方認為流浪貓、狗會產生層出不窮的社會問題,應該將牠們進行撲殺,而保護動物人士方面,則認為應該勸導人民不要隨意棄養,並請愛護動物的民眾積極收養流浪貓、狗,解決這問題。」
身為國際刑事案件偵查小組E國分部總指揮的科維拉,對於國內時事也有一定掌握度。
他頓了一下,繼續說道:「在那之後,地方政府的暫行措施,是將捕捉到的流浪動物,暫時安置在收容中心,但空間有限,所以經過一個月後,無人認養的貓狗,終究難逃被撲殺的命運。」
「唔……所以地方和中央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達成共識的,只是愛護動物的人一定不能接受。不過撲殺只是治標不治本,將寵物植入晶片、宣導不棄養寵物這才是根本,否則也僅是暫時止住問題而已。」
看著螢幕上,被關在收容中心裡那一隻隻面容無辜的貓狗,比爾也為牠們嘆息。
「你說的沒錯,所以現在連國際保護動物協會的人都插手進來管這件事了,他們以前的目光都只放在一些稀有的保育類動物身上,現在也將目光觸及這些製造問題的流浪貓、狗。」
科維拉拿起紙杯,喝了口茶,「他們正在全球推行認養流浪貓狗活動,目前已經有好幾個國家同意配合宣導。」
比爾關掉螢幕,這種新聞的確能打動一些有愛心又熱心的民眾,不過他是心有餘,力不足,像他這種三天兩頭不在家的人,收養小動物等於是殘害生命,還是別輕易嘗試。
「我倒是挺贊同保護動物協會這次的做法,不過這施行起來還是有實際上的困難,有些人有這份心,但不見得勤勞到願意花時間去做認養動作,更不要說會不會養了一段時間又發生棄養問題。
「政府配套措施做不好,問題是無法徹底解決的。」一面收拾桌上物品,比爾一面說道。
這不是他們的權力範疇啊,政府官員們有自己提供決策的幕僚,得要他們想得到這問題癥結點才行。科維拉搖搖頭,一副他完全對這沒轍的樣子。
見比爾匆匆收拾桌上物品,迫不及待要離開的模樣,科維拉趕緊開口說道:「不說這個,我看你急著要走,還是先把這件事和你說一下。
「下星期是TURK國王生日,該國與我國是友邦,同時他們也是今年度,聯合國安理會剛選出來,十個國際刑事案件偵查小組非常任理事國之一,所以我們這些常任理事國的成員,一定得派代表參加。」
「那長官去最適合了,才不會被對方認為我們沒誠意。」比爾笑嘻嘻地對科維拉說道。
他心知肚明科維拉對他說這些一定沒好事,他才不想去參加那種宴會哩。
「我當然要去!」科維拉順著比爾的話說道。
這讓比爾停下手邊的動作,用富有興味的眼光看向科維拉,這點倒真是在他意料之外……
科維拉對比爾露出一抹賊賊的笑容,搖了搖不知何時拿在手上,一張鑲著金邊的鵝黃色邀請卡,「我是一定要去的,不過這邀請名單上,你的名字也在出席名單之列,所以,比爾呀,你得和我一起去囉!」
比爾不敢置信地奪過科維拉手中那張礙眼的邀請卡,不用仔細看,就能看到那上頭還真有他的名字,在這張卡片上,對方邀請出席的,也不過就科維拉和他兩人。
「怎麼樣,確定了吧,這次我可沒騙你喔,而且你仔細看卡片內容,它有註明要﹃攜伴參加﹄,所以,我幫你想好了,德拉瓦小姐是個不錯的選擇。」科維拉露出狡猾的笑容。
唉……他最討厭參加這種宴會,不就是跳舞、和一堆人交際,說些場面的客套話嗎?但安恩也許會覺得很高興吧。
比爾很惱這個宴會,不過一想到可以看見安恩穿禮服的模樣,自己好像還沒見過呢!轉念間,宴會似乎又變得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。
三月初,這裡的氣候仍有些微寒,但在廣闊的高原上,兩河孕育出的沃土,已經開始有作物在土地裡隱隱生長。
TURK這個國家,是最近幾年才新興獨立的一個小國,在東西方大陸交界處,由於長久以來文化風俗都保留古帝國的傳統,且當地人民皆屬同一族系,甚至延續這一族在古時的王室命脈,所以孜孜不倦力求獨立。
他們經過長達八十年的努力,終於成功脫離原國而建國。
雖然面積只有原國的十分之一不到,但人口也有將近一千萬人,這兩年更是急速增加中,不管是外來做投資貿易的商人,或是移民前來的住民,都有明顯成長的趨勢。
這算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,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吸引外資與外來人口的移民,就代表這國家有潛在的發展性,而且政治社會相當安定。
不過,這個國家在政治體系上,和大多數國家有所不同,它們除了有實際進行政治運作,首相帶領的內閣國會之外,還有王室的存在。但王室,嚴格來說,只能算是精神領袖,這一族裔的精神象徵。
「媽咪,我可不可以收留這隻小貓咪?」有著一張白皙圓潤小臉的男孩,紅撲撲的臉上,晶亮的雙眼流露出渴求的神色。他懷裡抱著一隻看起來才剛出生不久的小貓。
「不可以,歐里亞斯,你是要繼承王位的人,雖然現在的王室不比從前,我們甚至曾經經歷過相當長時間的平民生活,但現在不一樣了,我可以容許你像從前一般叫我媽咪,用這種平民式的稱呼,但不能收養這種路邊撿來的野貓、野狗。
「快把牠放下,髒兮兮的。」挽著高雅法髻的褐髮婦人,在坐入車子前,對身後的小男孩說道。
男孩約莫十歲,算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,多少也有些主見,微嘟著唇,硬是不肯將懷中小貓捨棄。
這隻小貓是他剛才在離開凱末爾公爵府邸,也就是他舅父家時,於圍籬邊發現的。當時牠正發出微弱的叫聲,身上還有一些被抓、咬傷的痕跡。
其實現在已經沒有這種貴族體制,只是身為皇室親戚,才有公爵這種稱謂,但實際上,在國家政治體制中,卻沒有任何實質作用。
「媽咪,最近國際保護動物協會的人,才來我國宣導認養貓、狗的活動,身為王室的我們,不是應該率先為全體國民做好榜樣嗎?」
高雅婦人微微轉過頭,停下正要坐進加長型禮車的動作,用充滿詫異又古怪的眼光看著小男孩,然後轉身彎腰,將雙手搭在男孩肩頭,用極為認真的表情說道:「我很高興你有這樣的自覺。
「好吧,我可以答應讓你收養這隻貓,但平日不准放牠在屋裡亂跑,牠必須養在庭院。」
自從E國發生三歲孩童在路上被野狗群咬死的新聞之後,國際保護動物協會就在國際間開始進行一連串的宣導活動,當然,多數國家的政府是願意配合的,因為這類流浪貓狗的問題,幾乎是大多數國家都會面臨的問題。
這件事就像經濟學理論上的「蝴蝶效應」一樣,從一件微小的事帶來巨大的影響。但這項機制無疑是好的,藉由小男孩死亡事件,引導出對流浪貓狗問題的重視,那已不僅僅是人身安全問題,更包含了衛生、道德等種種社會層面的事。
「是的,媽咪。」小男孩漾出大大的笑容,跟在母親身後鑽入加長型黑色轎車裡,小貓咪在男孩的懷裡舒服地打著呼嚕。
車子平穩地在高原道路上行駛,長長的車隊很明顯就能讓人看出,某輛車裡一定坐著不得了的大人物。
不過在治安良好的TURK,倒是不必擔心突然有瘋狂殺手,或是專門在路上鬧事的飛車黨前來搗亂。
車隊順利進入卡拉安市中心,往市郊的瑪多巴皇宮駛去。
瑪多巴皇宮,保留了古帝國晚期的華麗風貌,水晶樓廊、上百幅歐洲名畫、洛可可風的傢俱、精緻手工織成的地毯。原本在TURK尚未獨立之前,這座皇宮是著名的觀光勝地,每年總能為國家帶來可觀的觀光稅收。
不過在獨立之後,保守的TURK族人,還是認為這座皇宮,應該留給王室──阿塔土克做為宮邸。從此又回歸為私人城堡。
主車和前後兩臺隨行車直接開進花園裡,在城堡前停下,主車司機下車,替小王子和王妃開了車門,城堡門口早已有等待的女侍從將大門敞開,並趨前迎接。
克莉亞王妃優雅的下車,挺直了腰桿,但仍是個孩子的歐里亞斯可就管不了這許多,早在王妃下車之前,便率先鑽出車外,抱著貓咪蹦蹦跳跳地往城堡大門奔去。
無奈的搖了下頭,克莉亞吩咐女侍,在庭院替歐里亞斯找一處可以養貓的地方。她不知道自己答應歐里亞斯的決定是對是錯,不過她倒是真心希望,藉由養貓這件事,培養歐里亞斯的責任感,畢竟他將來是要繼承王位的人啊!
搭了幾個小時的飛機,科維拉夫婦、比爾和安恩來到S國國際機場,他們必須從這裡轉乘火車,才能前往TURK,因為TURK境內並沒有機場。
這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,因為這代表著他們必須辦兩個國家的簽證。
去TURK這個國家,無論是科維拉夫婦,或者比爾,都是一項新鮮的體驗,但對安恩而言,就不同了。曾經來觀光過的她,一路上便不斷對他們介紹著該國的文化歷史,儼然以他們的導遊自居。
當然,她不是真的幹起導遊這個行業,她這次和比爾一起前來的身分,是讓她興奮了好幾晚睡不著覺的女伴身分。
不過,這不是因為她和比爾之間曖昧不明的關係,終於有了答案,事實上,他們的關係已經很明朗了。
真正讓安恩興奮到睡不著的,是王室的舞會!
天曉得那是多麼難得的機會,所以理所當然的,她將要請假的原因,告知BTV新聞部總監時,立刻獲得批准。
只是這批准是有些許條件交換的,那就是安恩必須找機會,對TURK王室成員,進行一次私人採訪。
「他們這個國家的交通秩序很混亂,人車都不太遵守交通規則,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改善,至少我前年去的時候就是那樣,走在路上真的要特別小心,莫名其妙就可能有車子朝你開過來,不過卡拉安市倒是還好,治安也相當不錯。」
直到上了火車,安恩還在滔滔不絕的為比爾和科維拉夫婦介紹TURK這個國家。
S國前往TURK的跨國列車,有分一般座位區和臥舖區,因為TURK並不是列車行駛的終點,這列火車向北而行,第一個經過的國家就是TURK,接著便折而向西,通往歐陸其他國家。
比爾和科維拉他們選擇的是一般座位區,因為從S國到TURK首都卡拉安,行程只要六個小時。
他們的位置是四人對向而坐的座位,非常便於聊天。座位邊還有可以抽拉出來的活動桌,可供乘客進食之用,此時桌上正擺著四杯咖啡,濃郁的香氣撲鼻。
對於安恩所說關於TURK的一切,比爾其實沒聽進去多少,他只是一直在觀察著安恩,並有趣的發現,安恩只要一提及感興趣的事情,或自己熟知而有優越感的事,臉上表情就會特別豐富。
「……啊,我想這次舞會一定很令人讚嘆,王室的舞會耶,不曉得會是多麼的華麗。」安恩已經開始對舞會的場景進行幻想。
「聽說瑪多巴皇宮,本身就華麗得不得了,我真不能想像現在還有人能住在那樣的地方,過著那種宮廷式的生活。E國雖然也有皇室,但和那種古帝國式的皇室已經相差很多了。」
「我只希望他們別有太多繁文縟節。」對於舞會,比爾實在是興趣缺缺,尤其皇室的舞會,聽起來、想起來,就是那種一板一眼,無聊的古老貴族式交際。
科維拉非常瞭解比爾說這句話的涵意,平常的比爾在他面前,根本就是隨便到了極點。
雖然他知道比爾在正式場合,一定會表現出該有的「氣質」,不過要是TURK這國家的王室思想,就像瑪多巴皇宮一樣古老的話,不曉得比爾會不會中途偷跑。
不行!他一定要讓安恩把比爾給看好。
「唉,王室嘛,多少會講究一些場面上的制度性問題,不過這可是一項難得的經驗啊,很多人一輩子也沒這機會。德拉瓦小姐,妳說是不是呢?」科維拉這麼說的同時,一邊不斷向安恩擠眉弄眼。
安恩配合地說道:「沒錯,這麼難得的經驗,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,比爾,你會『一直』陪著我吧?」她也早就從比爾說話的語氣中,聽出他對舞會排斥的態度,現在既然科維拉授意她看著比爾全程參與舞會,她自然是義不容辭的。
比爾白了科維拉一眼,索性將臉轉向窗外,看著不斷倒退飛逝的景色。
科維拉對比爾的反應不以為意的笑了笑,然後將頭歪向克莉絲汀,和親愛的老婆大人共享一本女性雜誌。
時間就在無聲的靜謐中流逝,火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,同時車廂內也傳出廣播的聲音。清晰的女性嗓音,用三種不同的語言播報即將停靠的站名,請到站的旅客們做好下車的準備。
外頭天色已近全黑,今天晚上到下榻的飯店休息一晚,明天下午他們就要趕往瑪多巴皇宮,而在那之前,他們還得先準備好參加晚宴的禮服。兩位女士的打扮更是要花費不少時間。
他們的時間很緊迫呀!
在火車停下之前,科維拉腦海裡已經開始為明天的行程規劃起來,而比爾卻像沒事人一樣,悠閒的喝下五分鐘前才重新添上的最後一杯咖啡。
微微涼風吹過樹梢,帶動一陣沙沙聲響,搖曳的枝葉,在星空下搔首弄姿,為靜謐的夜增添一抹喧鬧。
「不要這樣子嘛,嘻嘻,不要,不要啦,會被人聽到耶……」
一株枝幹厚實的情人樹下,一對年輕男女正調笑著,女子一面半推半就的靠在男人懷裡,一面不住向四周張望,深怕被人看到似的。
「別這麼緊張,小寶貝,唔唔,再讓我親一下。」男子說完,低下頭就要往女子唇上吻去。
「等等……」女子抬手按上男人湊過來的唇,眼神不安地向四周望了望,「我好像聽到有腳步聲往這裡走來。」
男人懷疑地伸長了頸子,這裡雖然不是說很隱密,但會來這裡的人非常少,尤其現在又是晚上。
這裡是卡拉安郊區的一座公園,從前和瑪多巴皇宮後花園是連在一起的,不過自從TURK獨立後,瑪多巴皇宮後花園,就和這裡區隔開來,成為兩個分隔的世界。圍牆的另一頭,再也不是可供所有人隨意進出的公園,而是私人領地了。
「沒有啊,妳聽錯了吧!」男人認真搜尋一遍那空蕩蕩又黑壓壓的四周之後,低下頭對女人說道:「妳騙我,看我怎麼懲罰妳──」
「哈哈……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拜託,不要啦……饒了我……饒了我……」整個人幾乎像隻煮熟的蝦子似的蜷縮在草地上,女人笑到沒力,嘴裡勉強吐出幾句討饒的話。
聽見女人求饒的聲音,男人這才滿意的收回在她腰間和腋下逗留的手,「怕了吧,能滿足我的話,就饒了妳,要不然……嘿嘿……」說著,男人的手又作勢要往女子腰間探去。
這次女人沒有拒絕,也沒有多說什麼,只是抬起雙手,勾住男人的脖子,媚惑的眼瞳裡,跳動著一絲星火,彷彿一引燃,就會將男人給燃燒成灰燼。
兩人緊貼在一起的身體,在挑逗的氣氛催化下,男人低吼一聲,緊緊抱住女人的身體,在她柔嫩的紅唇上肆虐起來。
「嗯……」
嚶嚀之聲自女子口中逸出,像是對男人的一種鼓勵,也讓男人行為更加放肆。
男人的手順著女子腰間下滑至她大腿,再毫無忌憚的拉起女子深藍色的及膝裙,一路進探,直至雙腿之間,開始用手指逗弄起女子已然濡溼的私處。
這個動作讓女人身體痙攣了一下。時序已是溫暖的春天,雖然夜間頗有涼意,但此時卻讓女子渾身燥熱,她一手開始撫摸起自己的身體,另一手積極地解開男人上衣。
男人順勢將女子壓倒在地上,兩人身體緊緊糾纏著,在靜寂的夜空下,彷彿融為一體。
才不過兩、三分鐘時間,忽然,男人輕輕哼出一聲,然後就不動了,正因興奮而顫慄不已的女人,不滿的皺皺眉頭,睜開迷濛的雙眼,一滴水不期然地滴落在她眼瞼上,讓她反射性地又閉上雙眼。
她原以為是男人的汗水或是口水,隨手抹去,正想開口抱怨時,一張開眼,卻被眼前景象嚇傻了,張著嘴,發不出一絲聲響。
那是血!
鮮紅色濃稠的血液,緩緩滴落,一滴、一滴……
男人頭顱左半部,從額頭處到左眼,整塊皮肉都被掀開來,左眼暴突,像隨時會從眼眶中掉出來一樣,更像是惡狠狠地瞪視著她。失去皮肉包覆的顱骨,濃稠的鮮血緩緩順著腮邊滑落。
「哇啊──」
淒厲的叫喊聲,劃破寂靜的夜空,當男人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,女人終於找回聲音,奮力猛踢、猛推,才將男子屍體撥開。
但就在男人屍體翻向一旁草地時,她看到了。在遠處微弱公園路燈的照耀下,一雙閃著金光的眼珠出現在眼前,背光的黑色身影,看不清面目,下一秒,一道亮晃晃的閃光朝她臉上揮去──
被劃傷的臉頰泛起熱辣辣的疼痛,女子感覺到臉頰上流淌出溫熱的液體。她流血了!
沒看清剛才那銀白色的亮光是什麼,她直覺想到的是一把刀,難道,她就要被這凶徒殺死了?
男友死亡的模樣還清晰的映在她腦海,心裡的恐懼讓她腿軟到站不起來,只能一面叫喊,一面拖著身子爬行,可是那巨大身影不斷逼近、再逼近,她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卻沒有半個人聽到,更別提有人前來救她了。
「拜託,誰來救救我……」
前面就是瑪多巴皇宮的圍牆,女人染血的臉上露出驚恐神色,沒路了,身後的黑影覆蓋在她身上,打在圍牆上的影子巨大得駭人。
一轉頭,透過瑪多巴皇宮圍牆邊的宮燈,她看到那凶徒原來是──
腦袋還來不及將那詞彙完整思索一遍,下一秒,她就感到脖子一片冰涼,溫熱的血從頸上那被開了一道的口子淌出,接觸到夜晚微涼的風,頓時變得溼冷。
張嘴咿咿呀呀的,卻發不出叫喊,當那薑黃色的臉靠近她,伸出舌頭,舔噬她臉上濃得像醬汁的血漬時,她胸前也猛地感到一抹劇痛,無意識地低下頭,茫然的眼神,望著自己胸口處已被那凶徒挖出的一個窟窿。
女人頓時感到呼吸困難,就像四周空氣瞬間被抽乾了一樣,她吸不到空氣,神智也進入彌留狀態,然後在看到凶徒掌上多了一顆類似橢圓形的暗紅色物體時,終於睜著雙眼,順著圍牆,向一旁倒去。
待續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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